萨里曼急得险些抽自己的耳光,镇南王不愿表态的事情,自己掺合进来做什么?等忽都察儿讲完,萨里曼赶紧大声道:“太子殿下的主张,诚乃持重之言,臣思虑不周,惭愧无地。”
见风使舵谁还不会?眼见阿合马一派收回前言,真金也不支持,镇南王还派了不忽木在朝中坐镇,可见事出有因,定然是镇南王要反对到底!
大势已明,其他的大臣也立即转变态度,要么自承失误,要么大赞太子睿智,顺势就把自己给摘了出去。
阿术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眼前的景象,可谓十年难得一遇!就在不忽木拿出程越奏折后的一瞬间,朝中顿时风云变色,刚才还信誓旦旦地出面力挺忽都鲁坚迷失的大臣一个个转了方向,丝毫不顾及忽都鲁坚迷失的颜面,现在就只剩下他了!
忽都鲁坚迷失惊恐地瞪大双眼,不知所措地看着阿术。阿术如果再抛弃她,她就真的大败亏输,而程越,还没真正出手!
阿术暗自在心中庆幸,方才自己的那几句话留有很大的余地,想转圜一下十分方便。他倒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但他很明白程越的脾气,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程越是不会公然与忽都鲁坚迷失在朝中冲突的。再怎么说,忽都鲁坚迷失也难得回到大都,还要去南宋送亲,程越用不着与她作对。
阿术为难地看了一眼忽都鲁坚迷失,又回看一眼忽必烈,不得已,只好硬着头皮道:“大汗,镇南王深知高丽山川之险,东宁府的守卫,还是请镇南王向大汗说明为好。至于八十二名达鲁花赤是否招回,镇南王自知其贤愚,臣不便置喙。”
阿术此言一出,忽都鲁坚迷失顿觉浑身的力气全被抽干,看着满朝文武欲哭无泪!她堂堂的蒙古公主、高丽王后,亲自到父汗的朝廷上为她的夫君请功,还请了众多大臣为她的助力,大有势在必得之势。而镇南王程越甚至不用自己出面,只凭一封小小的奏折就轻易击溃了她费尽苦心的安排和找来的所有后援!更可气的是,不忽木根本还没念那封奏折!
忽必烈也不禁露出苦笑——大元的朝廷,究竟是谁家之天下?!
忽必烈看了一眼束手而立的真金,心中反而对他多了一分赞赏,其实真金说得没错,高丽王要如何封赏,确实应该与程越商量才对,哪有不问他就下旨的道理?幸好自己刚才没定下来,还多方询问群臣,此时才可置身事外。
忽必烈轻轻叹了口气,对不忽木道:“不忽木,你将程越的奏折念上一念。”
不忽木恭声道:“是,大汗。”双手展开奏折,朗声念道:“臣中书左丞程越启奏大汗;臣东征之时,高丽王王昛出力甚著,其所立功劳,臣另册据报,朝廷当有恩赏。然高丽王所求之事,臣皆以为不可。其一,撤销八十二名达鲁花赤。高丽乃大元属国,州县达鲁花赤一经撤销,高丽各地即刻便不通消息,若有欺上瞒下之举,大元如何察觉?倘若再得高丽奸臣暗助,迟早必生变乱!”
不忽木读完第一条,群臣已为之色变!镇南王虽说已经语带保留,但话中之意,仍然严厉至极!镇南王分明是不相信高丽君臣,特别是高丽王室的忠诚!
忽必烈皱起眉头,想起之前程越批评王昛的话,似有所悟,沉声道:“其二是什么,接着读!”
不忽木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忽都鲁坚迷失,深吸一口气,继续读道:“其二,东宁府归高丽。东宁府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外有高山围绕,水源便利,易守难攻。若东宁府并入高丽,则高丽只凭几千人马,即可拒大军于北方,其道路狭隘之处,仅容数马并排而过。历来中原动荡之时,必有心怀叵测之徒盘踞于此,力抗天兵,割据一方。盛唐征高丽之难,亦历历在目。故此,朝廷若将东宁府归入高丽,无异于养痈为患,经年历久,高丽必生不轨之心!群臣之中,倘有人妄提此议,必为鼠目寸光之徒,臣请当庭逐出!满殿文武,得闻臣所奏之事,仍然附和高丽王者,实乃国贼也,臣请立斩不赦!”
不忽木铿锵有力地念完程越的奏折,整个大明殿立时鸦雀无声,麦术督丁、忽都察儿的冷汗已浸透全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萨里曼吓得六神无主,使劲儿缩着脑袋,惟恐别人注意到他。
阿术更是满面羞愧,无颜面对忽必烈。他身为武将之首,竟然目光短浅至此,真恨不得找条地缝自己钻进去!
忽都鲁坚迷失听得两眼无神,全身颤抖。不忽木手里的奏折,就好像程越站在她的面前,疾言厉色地训斥她,每一句话都如同鞭子一样抽在她身上,让她无力辩驳,除了老老实实地认输,她还能怎么办?
忽必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望着下面的群臣,语重心长地道:“你们听到了没有?什么叫社稷之臣?什么叫万世之言?镇南王的奏折,有要反对的么?!”
阿合马立即上前,行礼道:“臣附议,镇南王无愧国之栋梁!”
阿术赶忙接着道:“臣险有不察,惭愧难当,理应附议镇南王。”
忽都察儿、麦术督丁、萨里曼等人也争先恐后地跟在后面大表赞成,忽都鲁坚迷失也低下头,不敢复言。
这时,乃蛮带才笑呵呵地出来,道:“大汗,臣也附议。”
图古勒嘿嘿一笑,道:“镇南王的奏折,越想越是有理,臣再赞同也没有了。”
乃蛮带与图古勒都是关外的诸王,在此时说话最有份量,堪称一锤定音!
忽必烈不忍训斥忽都鲁坚迷失,于是道:“高丽王有功当赏,但其所奏之事,只顾眼前,未及长远,朕一概不准!至于如何封赏,待镇南王回朝后再定。”
群臣齐呼:“大汗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