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的狠辣,塔剌海可是再清楚不过的,只要程越的主意打定了,忽必烈大汗也不能改变。就算塔剌海能请到一道忽必烈的圣旨过去,程越只须一句军法不可违,便能把忽必烈的圣旨晾到一边,只要他想杀,就一定可以杀了昌图!而且军法杀人,无论过年与否!
塔剌海登时吓得六魂无主,她的哥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没能保住昌图,她如何向过世的哥哥交待?
忽必烈见塔剌海害怕,笑了笑,道:“塔剌海,你不要担心,程越并非一定要杀昌图,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塔剌海一怔,道:“程越不是要以军法处置这些人么?他那个人,一向不好商量,什么时候手下留过情了?”
忽必烈笑道:“你以为程越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派人送奏折来?他难道不知道这几天朕不收奏折么?其实就是让朕有机会阻止他!再问一句。程越难道不清楚昌图是你的侄子么?但军法面前,他又不能轻轻放过,所以才送了个人情过来,让朕想办法饶过昌图,顺便也把其他人救上一救。毕竟还在过年,程越再怎么不近人情,也不好做得太过分。”
塔剌海听到忽必烈开了金口,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还是大汗说得明白,要不然可真是吓人,没想到程越也有这么会办事的时候,臣妾险些错怪了他。”
忽必烈嘿嘿一笑,道:“程越可是狡猾得很,明明想留昌图一命,但自己不松口,非要朕来做,保全他铁面无私的名声。哼,这个家伙……”
奴罕嫣然一笑,道:“大汗别怪程越了,他能高抬贵手,算得上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也是他的一番苦心。”
忽必烈叹了口气,道:“有程越在,朕总是不愁没事情做。”叫过纸笔,亲手写了一道旨意交给塔剌海,道:“这道圣旨拿着,最好你亲自去一趟镇南王府,救下昌图那条性命。其他的人应该也可以救下来,但活罪难逃,你不要多管。”
塔剌海连忙把圣旨收好,拜谢道:“臣妾多谢大汗周全。”
忽必烈连连摇头,道:“又上了程越一次当,不过也是没办法。你告诉昌图,让他从此之后老实一些,程越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朕也不好多赦免他。”
塔剌海恭声答是,刚要动身,撒不忽走过来道:“姐姐,我陪你去吧,有些话说起来也方便。”
塔剌海一拍手,高兴地道:“那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说呢,咱们走。”
塔剌海性情温和,心思单纯,自然不如撒不忽能说会道,正有些忐忑,却得撒不忽主动请命,心里的高兴可想而知。
皇后皇妃出宫不是小事,但去镇南王府就不同,可以算是走亲戚,用不上多少仪仗。两人到宫前上了马车,后面跟上十几名护军和内侍宫女,飞快地出了宫,往镇南王府而去。
吕师夔捉回了最后一个人,押到堂前,进堂向程越缴令。内堂外面,或跪或站地排满了大都的权贵,其中还有昌图这样的诸王,算是上是蔚为奇观。
程越一抬手,音乐停下,八姬在群臣的高声喝彩声中退了下去,内堂的中间被迅速清空。
程越沉声道:“外面的人进来。”
程越的话音一落,昌图夫妇便带头走了进去,马恕也被解开绳索,一并来到程越面前。
昌图忍气吞声地行了一礼,道:“昌图拜见镇南王,拜见皇子、公主。”身后的十几个人也连忙跟着行礼。
程越面无表情地道:“今天还在过年,本不是我该审案的日子,但却要把你们叫过来,有知道所为何事的么?”
昌图按捺住性子道:“我听说是为了我等进了女真军营之事,不知镇南王为何发雷霆之怒?”
程越冷笑道:“你说我不该发怒,愿闻其详。”
昌图振振有词地道:“镇南王虽然是东征主帅,但麾下兵马半数以上皆为我大元精兵,镇南王东征归来后,东征主帅之职自然卸下,大元各部兵马重归枢密院与兵部管辖,与镇南王再无瓜葛,我说的对不对?”
程越轻蔑地一笑,道:“继续说下去。”
昌图道:“女真自我太祖灭金之后,一直是我蒙古的奴婢,听从我大元的命令,我等进女真的军营,有何不可?不要说我等公然纵马而入,就算是率众打进去,也无不妥之处。镇南王或可稍作提点,但因此将我等一并捉拿到府中,未免小题大做!”
昌图自认他的这番话已经甚是得体,软中带硬,没有丢自己的脸,顺便也能给程越一个交待。
程越没有答话,而是把目光对准了其他的人,道:“你们呢?是不是跟昌图想的一样?不妨都说说。”
一众纨绔哪敢如昌图般与镇南王理论?听到程越问起来,干笑者有之,闪躲者有人,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公然赞同昌图。
昌图气结于心,朝这些人的脸上狠狠瞪了几眼,转过头来,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程越愈发看昌图不顺眼,正要训斥他,忽听到外面传来奔跑之声,程越抬头一看,石松已冲进内堂,气喘吁吁地道:“王爷,塔剌海皇后和撒不忽皇妃凤驾莅临,已到了门口。”
内堂众人不禁一阵骚动——这是怎么回事?昌图的事为何把塔剌海皇后和撒不忽皇妃都惊动了?难道大汗怕镇南王对昌图等人下重手?王爷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开刀杀人吧?
昌图闻言却是心中狂喜,不管宫中是如何知道的,有塔剌海姑姑到此,镇南王再嚣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程越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脸却板了起来,道:“昌图,你别高兴得太早,塔剌海皇后还不清楚你的事情,我也未必肯放过你。”说完站了起来,道:“各位随我去迎接凤驾吧,昌图,你们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