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尔根萨里大喜,受宠若惊地道:“难为王爷还记得臣。”
程越点头笑道:“给我拉车的马里面,有一匹右前掌的蹄铁钉得稍微有些歪,马夫怕耽误我用车,没有重钉,只想等我回去他再处理,没想到回来时马掌已经钉好了,大概也是你做的吧?”
鄂尔根萨里心中感激得无以复加,深施一礼道:“臣只是尽了一点本分,王爷记挂至今,臣感激不尽!”
程越笑道:“你们在太子面前受到重用,用不着我提拔,但有一件事我要你们做。”
鄂尔根萨里郑重地道:“请王爷吩咐。”
程越道:“大都的交通不能一直由我的护军维持,我打算离开时交给太子,由东宫的宿卫直接接手,而不是中书省,你能明白么?到时候,这件差事你们要多用心。”
鄂尔根萨里听得程越此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点头之后再细想,竟然越想越是心惊!
镇南王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幸好鄂尔根萨里沉得住气,神色如常地道:“王爷所言甚是,若是由中书省主管,难免尚书省不服,宫内宫外的也会有掣肘,太子出面主持其事,当然最好。”
鄂尔根萨里所说的理由大有道理,玉昔贴木儿和秦长卿都没有怀疑。
程越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言及此事。
玉昔贴木儿道:“王爷,马上就要过年了,王爷明天要不要进宫去看看?”
程越道:“你来得正好,从明天起,我每天都要进宫,还会带些人进去,你回去时跟宫内外的人打个招呼,不得阻拦。”
玉昔贴木儿恭声道:“是,臣省得。”
程越道:“另外,你这几天就在宫里当差吧,方便我随时唤你,外面的事情,我需要一个帮手。”
玉昔贴木儿大喜,镇南王此言一出,他便有了现成的功劳在身。如今大汗每天待在香山的别墅,宫中发号施令的其实是镇南王!
这一趟,三人都没有白来,非但如此,还取得了莫大的好处,连他们自己也没意识到,此行对他们有多重要。
三人也自觉大有收获,对程越的事更想卖力。玉昔贴木儿见程越迟迟不提外面脱欢察儿的家人,拱手道:“王爷,外面的一百多人已经等了两天,王爷要如何处置?如果王爷不方便出面,交给臣便行。”
程越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笑道:“我这里若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的麻烦事还能少得了吗?完泽当断不断,尽给我添乱!”
三人和服侍在旁的王绣、季子忽闻此言,无不震骇当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王爷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责备完泽公主!
这还了得——!
按大元的规矩,驸马的品级要低于公主,莫要说责备,就连不满也是不行的,可到了程越这里,所有的规矩全给改了!换成是别的驸马,忽必烈必定会下旨斥责,但放在程越身上,大家只好装聋作哑了。
幸好程越没有再说下去,否则玉昔贴木儿三人哪里还坐得住?
程越微微叹了口气,道:“其实也难怪她,她也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不过还是犹豫了些。”
玉昔贴木儿本不想答话,但事关重大,惟恐日后被人说他不忠,于是还是硬着头皮道:“王爷,公主贤德,有口皆碑,若有什么做得不妥的地方,请王爷务必多多包容。”
程越淡淡笑了笑,道:“你说得对,我随口说说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三人见程越面色和缓,确无愠怒之色,这才稍稍安心。心中却在暗暗咋舌,王爷完全不怕他的话传到完泽公主耳中,可见平时公主对王爷有多服帖!
鄂尔根萨里大着胆子继续问道:“王爷,那外面的人”
程越冷冷地道:“你去告诉他们,脱欢察儿死定了,若是他们再敢胡闹,我就让脱欢察儿受尽折磨再死,如果他们还是无所谓,不妨陪脱欢察儿一起死。他们想考验我的耐心的话,随便他们!”
三人心中一凛,一齐起身行礼道:“是,王爷。”
程越微微点头,道:“我要去休息一下,外面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置吧,不要忘了我的话。”
三人恭声答是,行礼退出书房,略微商量了一下,立即向外堂疾奔而去!
来到外堂,三人马上抽出兵刃,把程越的口谕说得清清楚楚,玉昔贴木儿接着喝道:“王爷的命令已下,你们若是不听的话,我大可以送你们一程!”
脱欢察儿的家人一听,便知所有的心计俱已落空,看着明晃晃的刀尖,哪还敢再次挑衅?哭泣着互相搀扶离开王府,到牢里探望脱欢察儿去了。
程越在三人离开书房后,并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眯着眼在椅中坐了一会儿。
王绣赶忙为他轻轻捏起肩头,季子也乖乖地倒了茶送到程越手中。
程越喝了两口茶,忽然开口道:“绣儿、季子,你们觉得大元如何?”
王绣和季子面面相觑,一时不敢接话。
程越温和地道:“但说无妨。”
王绣难得在程越面前说一回话,思忖再三,方才鼓起勇气道:“王爷,妾身以为,大元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强盛,但表面之下,暗潮涌动,似乎随时可能会出事端,而且可能是大的事端。”
程越淡淡地道:“哦?说得详细一点。”
王绣心知这是难得的机会,轻咬银牙,心中一横,道:“王爷,妾身想说的其实是,大元危机重重,王爷正是大有作为之时!”
王绣此言出口,程越无动于衷,季子却大吃了一惊!
程越缓缓放下茶杯,微笑道:“你说的大元的危机是什么?”
王绣明快地道:“大元最大的危机有三。其一,大元穷奢极欲。妾身听王爷说过,蒙古南下之时,屠杀甚烈,中原人口,十存一二。照此说来,大汗当轻赋税,薄徭役,休养生息,但大汗却反其道而行之,加重征税,岂是治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