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退下,定娘招呼孙胜夫道:“孙书办,请跟我来吧。”
孙胜夫恭谨地道:“是。”跟在定娘身后,两眼目不斜视,低着头直入内宅。
定娘把孙胜夫带到程越的书房,锦儿和玉儿过来奉茶,站到旁边。
待孙胜夫喝下几口茶润过喉咙,定娘面色严肃下来,道:“大都督的身体究竟如何,你可以说了。”
孙胜夫叹了口气,道:“夫人,大都督此次东征,不知是什么原因,身体确实有些不妥,但严重与否,却没人说得出来。”
定娘和锦儿、玉儿闻言不禁面色大变,定娘急道:“快说!大都督所染何病?”
孙胜夫道:“夫人且莫焦急,大都督的病,十分奇异,最早在高丽时发作,病症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大都督就要忽然昏睡一回,每次间隔的时间不一样,睡多久也不一定,但确有越来越频繁的架势。下官不敢隐瞒夫人,至今为止,大都督的病因,尚无定论。”
定娘愕然道:“你说什么?大都督时不时昏睡?从头到尾只是昏睡而已么?没有别的病症?”
孙胜夫点头道:“是,确实没有别的病痛。但大都督一睡便不省人事,一般而言,差不多要一天一夜,最长的还有两天一夜的时候。早先隔半个多月昏睡一回,现在已经变成不到十天了。完泽公主忧心如焚,其他各位夫人也十分担忧,可包括大都督自己,都不知道此病是怎么回事,更没办法治疗,军中也有些不稳。”
定娘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怪病?居然不能治么?这可如何是好?”
孙胜夫道:“大都督此病,除了昏睡之外,一无病痛,脉象也平稳如常,醒来之后,一如常人,委实怪异,下官实在闻所未闻。”
定娘秀眉紧蹙,认真地想了半晌,长叹一声,道:“大都督接连几场大战,没有受伤吧?”
孙胜夫恭声道:“大都督身先士卒,当者披靡。而护军保护周全,大都督未曾受伤。”
定娘点点头,道:“那就好,只要没受伤,病可以慢慢养。”
孙胜夫道:“夫人所言甚是。”
定娘起身道:“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你先回去吧。大都督要你留在临安么?”
孙胜夫明白定娘要与其他小夫人商量,连忙站了起来,深施一礼,道:“是,大都督命下官就此留在临安辅助,以便夫人随时召见。下官这就告退,谢夫人。”说完倒退走出书房,快步出府。
定娘秀眉紧蹙,与锦儿、玉儿马上出了书房,来到内堂,召集所有妾室和居于府中的十一位嫔妃商量。
杨淑妃听得愁肠百结,她已将下半生的幸福寄托在程越身上,如何能不心焦?当下急道:“定娘,为今之计,当广召天下名医,待大都督回府时,细细诊治,大宋奇人异士甚多,安能一无所获?”
众妾连连点头。
媚儿道:“妾身在佛门之时,曾听得许多高僧和方外之人,于药石一途颇有所得,不如也召他们前来,或有所得。”
柳娘马上接口道:“朝中众臣,认识的方外之士也有不少。名山大川之中,能人辈出,怎知就没有治得了病的?哪怕是病急乱投医,此刻也顾不得了。”
众妾纷纷发言,全都主张从各地广召奇人异士,说不定就会有人治得了程越的怪病。话说回来,除了这个主意,她们也没有其它的办法可想。
定娘也想不出其它的途径,于是下令道:“锦儿,你去写一封悬赏令,将大都督的病症列于其上,以……临安贵人的名义颁布,让杨霆去散发,不计代价,务必请知道如何医治的人集中到临安府,等大都督回来后问诊。”
锦儿郑重点头,道:“是,奴婢这就去起草。”
定娘又对玉儿道:“玉儿,你去安排给几位大人送信,将此事告诉他们,要他们提防有人借机生事。大都督不在临安,朝政又是多事之秋,不可不防。”
玉儿道:“是,奴婢马上去。”
春夏秋冬四夫人中的王秋儿急问道:“夫人,此事若公开,被人猜出来是大都督该如何是好?”
定娘银牙紧咬,坚定地道:“相公的病,不可能长久地保密下去,猜到就猜到吧,治病要紧,临安如果起什么变故,我们也经受得起。”
杨淑妃、俞充容等连连点头,于是就此决定。
很快,一封信件由大都督府送到杨霆手中,杨霆是少数几位知道详细内情的重臣,见定娘已下定决心,立即命人将此信抄写了上千封,寄往大宋各地。有的具名邀请,有的让各地官员去找人,再加上临安附近的名医,临安府顿时忙得晕头转向,人流进进出出,脚步都奇快!
程越所办的医院和大宋所有的名医都接到了信,一看病症后,几乎全是大摇其头。这是什么怪病症?听都没听过!
有些人倒也跃跃欲试,到处翻查医书,找师父或同门求教,再或者寻找灵丹妙药,光是信中所提的“不计代价”四个字,就值得辛苦一番!
定娘的一番努力,终于收到了应有的成效。两个月多后,这封信惊动了一个人。不过这个人却不是南宋人,而是大元境内在陕西终南山修炼的一个人。
此人年逾百岁,在终南山修炼也已经百余载,却鹤发童颜,身轻体健,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连名字也不清楚,只有一个称号,名曰火龙真人。而这位火龙真人,就是日后张三丰的师父。
火龙真人向来不问世事,有人向他求道,他只是一笑而过,话也不说一句,一个人自在逍遥。
火龙真人这天下山去卖药,从常去的药铺掌柜口中偶然得知了此事。照他的脾气,依旧不想理睬,但他往山上走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于是稍加推演,便知是镇南王程越有难。
百余年没有下山的火龙真人此时却没有半分犹豫,回去收拾好行囊,即刻下山,不疾不徐地直奔大宋临安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