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土伦听得热血沸腾,道:“大都督,到时候也有我吧?”
程越假装把脸一板,道:“当然,难道你怯战吗?”
忽土伦嫣然一笑,很自然地脱口道:“除了你,我谁都不怕。”
船上众女全都一怔,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肩膀一耸一耸。
忽土伦面红似火,羞得恨不得找缝钻进去,急忙背过身,生怕别人看到她的脸。
囊加真摸着自己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对完泽道:“姐姐看到没有?起了这么一大片鸡皮疙瘩!”
话音刚落,众女再也忍俊不住,放声哄堂大笑,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八八罕笑得伏在桌子上揉肚子,阔阔伦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宋罗两位夫人笑得坐到了地上,完泽笑得滚进程越怀中,边笑边指着笑出眼泪的囊加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程越只是微笑以对,还趁忽土伦回头看他的时候向她飞了一吻,惹得忽土伦脸更红了。
这样一笑也有好处,忽土伦与完泽母女和囊加真母女的关系不会再那么尴尬,相处起来容易了许多。
再向南走,天气更暖,春衫渐薄,苏州城已遥遥在望。经过又半年的经营,苏州城更加繁荣,还没到码头,苏州附近穿梭如织的各种船舶已经让完泽等女大开眼界。
程越造的新船已投入使用,尖尖的船首劈开水浪,巨大的船帆遮天蔽日,船上货物堆积如山,号子声、歌声此起彼伏,比之大都的繁华更胜几倍!
八八罕不禁心旷神怡,对程越道:“程越,我愈发觉得你了不起,比御舟更大的船也造得出来。苏州繁华似锦,一向名扬天下,如今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意思,的确美不胜收,宛如人间天堂。”
程越笑道:“这还不算什么,再过几年且看看,等我带你们到上海去走一走,以后那里会比这里更加昌盛。”
八八罕幽幽地道:“过几年我哪里还能看得到?只有这么一次出来的机会。”
程越笑道:“那也未必,机会是人创造的,交给我吧。”
八八罕不以为意,笑了笑,继续眺望远处的风景。
众多大船小船,看到程越的御舟和那面赤底金龙旗,无不狂喜地向御舟招手,还有许多人跪到甲板上向程越磕头,也不管程越看得到看不到。
完泽含笑依偎在程越身上,道:“相公,你把南宋治理得真好,如果大元也能如南宋这般繁华就好了。”
程越笑道:“如果大元能让我掌政二十年,绝不会比大宋差,可惜我没那个时间,还有不知多少事在等着我呢。”
阔阔伦听得此言,忙凑过来道:“你可以经常到大都去啊,再说大汗不是许你随时递奏章么?你上的奏章大汗什么时候不准过?自从你去大都后,大汗对你言听计从,多大的事情都由着你。纵观朝中群臣,没有一人能与你相比。你要多为大汗出力啊,不要因为远在临安就对大元不管不顾。”
程越笑道:“好,我的中书左丞不是还没交出去么?母后放心。”
阔阔伦一笑,正要再说,突然一阵疾风吹来,御舟陡然一晃,其他人还好,阔阔伦因为要过来与程越说话,放开了把住船舷的手,猛地站立不稳,惊呼一声,直直地从船上坠入水中!
船上众女齐声尖叫,程越急忙抓过自己下令制作的软木游泳圈,看准位置,一跃而下,“扑通”一声跳在阔阔伦身边。
阔阔伦不习水性,挣扎不得,头已经没入水下。程越一手抱住救生圈,向水下猛地一扎,迅速抓住阔阔伦的手臂,用力一拉,再一带,托住阔阔伦的腋下,手按在阔阔伦丰满的胸前,将阔阔伦的头从水里拔了出来!
阔阔伦乍然得救,深深喘了口气,惊惶失措,两只手在空中乱舞,不顾一切地抱住程越的脖子,拼命咳嗽,将呛进喉咙的水吐出去。
程越紧紧抱住阔阔伦的腰,轻声安慰道:“不要怕,我来了,你已经安全了,抱住我不要松手,对,唉,不对,两条腿别缠上来,我快沉下去了!好,就这样,你的屁股借我托一下,一直搂着腰太累。对了,你抓住救生圈,别怕,我在这儿呢,你落水一百次,我就救你一百零一次!”
阔阔伦听程越的命令,抱住救生圈不停地喘息,狼狈不堪。突然查觉程越的手还托在自己的屁股上,不知道是不是确有必要,只得由着他。
船上的众女见程越救了阔阔伦,发出惊喜的欢呼。肖震又扔下几个救生圈,马福喝令放下小船救人,御舟上忙做一团。
程越已抱住另一个救生圈,但手依然在阔阔伦的屁股上摸来摸去。
阔阔伦又羞又急,却又不敢声张,只得压低声音道:“程越,我觉得救生圈浮得住我,你松手吧。”
程越一本正经地道:“那怎么行?一旦再有个意外怎么办?我还是坚持一会儿吧。”说着手又揉了一揉。
阔阔伦面红过耳,扭过头不去看他,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小船很快被放下划到两人身边,程越托住阔阔伦的臀部,用力扶她上了船。
阔阔伦遮住前胸丰满的轮廓,伸手去拉程越。
程越笑道:“你别拉我,小心我再把你拽下来。”
阔阔伦只好收了手躲到后面。
程越两手一撑,跳上了船,吩咐掌船的护军道:“快,皇后要马上回去换衣服,不然会感冒。”
掌船的护军哪敢耽搁,急忙答了声是,拼尽全身力气摇船,迅速摇到下船门。
初春的水甚凉,阔阔伦惊魂未定,只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牙齿格格打战,浑身发抖。
下船门早被打开,忽土伦出现在门边,程越在阔阔伦身下用力向上推,忽土伦再顺势一拉,将阔阔伦重新接上船。
旁边两个仆妇急忙用衣服盖住阔阔伦的身子,让她能感到些温暖。
爬到船楼上,八八罕等女一个个面色苍白地围过来安慰。张淑芳顾不上失礼,用力排开众女,亲自将阔阔伦送到她的舱房为她换衣服喝热茶,丁香则早去熬姜汤。
肖震等在甲板向程越请罪,程越手一挥,道:“关你什么事?意外而已。”满不在乎地上楼去了。
肖震感动万分,众军士有好几个人都落了泪。倘若换作别人,不对他们下重手惩处是不可能的。
程越进舱换完衣服,找到阔阔伦的舱室去看望她。舱室内外站满了人,一群宫女还跪在门口磕头请罪。
程越一见,马上道:“都起来吧,与你们无关请什么罪?该忙什么就去忙,别在这儿妨碍通行。”
众宫女如蒙大赦,感激地向程越一礼,悄悄退走。
程越进到舱房,阔阔伦已换好了衣服正由囊加真服侍在喝姜汤,八八罕等都坐在旁边。见程越走进来,阔阔伦气道:“那些奴才做事不慎,害我落入水中,如果你不在旁边,我就淹死了,怎么能与她们无关?还有,掌船的水手和楼下的护军都要严惩不殆!”
完泽让出一个座位,程越面不改色地坐好,对阔阔伦道:“母后,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把你换作他们,你能避免刚才落水的情形发生么?”
阔阔伦不禁为之语塞,顿了顿,仍强硬地道:“我险些有性命之忧,难道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程越道:“船行水上,危险无时无刻不在,所以我才命人做出救生圈用于危急时刻。母后第一次坐船就发生意外,要怪也应该怪在我头上,是我没有保护好母后,与他们何干?”
阔阔伦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如果在大元,忽必烈早砍下几颗脑袋给她出气了,但程越却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怪罪别人的意思。说起来,难道他是对的?
八八罕等人也觉得难以理解,阔阔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人负责?这怎么能行!
程越耐心地解释道:“所谓意外有两种,一种是人为的,可以避免却没有避免,这时候当然要对相关的人严加惩处。另一种是自然发生的,根本无从避免,比如刚才那种。水手、护军、宫女、仆妇各尽其职,没有人玩忽职守,我们怎么可以因为自己不小心就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去?如果换一个人,不是母后,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我们会怎么想?一定会觉得她鲁莽大意,不训斥她就不错了。判断事物不管对象为谁,都要秉持着一贯的标准才能让人信服,否则不过是乱发脾气罢了。如果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对待,那谁还尊重法律呢?我带头破坏法律,还要怎么治理国家?母后身体尊贵,但刚才只是一个自然的意外,不该有人受到惩罚,这就是我的结论。不过这也提醒了我,以后不识水性的人到甲板上去,最好系上救生的装备以免不测,所以我说责任在我,并不是在为别人推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