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回到府中,让宋夫人将管道杲叫到书房。管道杲刚进门,程越便向她问起莲花寺的底细。
管道杲现在一手掌管程越在大都的暗探,想了想道:“官人之前曾让人打听过,早报到妾身这里来。莲花寺建寺不过十年,位于城北莲花山,山因寺得名。其寺甚大,有喇嘛和徒弟共三千余名,主持是一名叫嘉勒斡巴勒的喇嘛。传说他有大神通,可通阴阳,行鬼神之道。妾身得知,此番僧与释教总统嘉木扬喇勒智来往甚密,八思八也得过他不少好处……”
程越眉毛一抖,脱口道:“嘉木扬喇勒智?”
管道杲一怔,道:“是,确实是这个人,官人有什么要问的么?”
程越微皱双眉,摆了摆手,道:“你先说下去。”
管道杲接着道:“是,嘉勒斡巴勒表面上虽道貌岸然,但此人疑点甚多。这几年常有传说,有女子进寺上香后随即消失,寺中只说未曾见过,官府遂置之不理。但自从官人放言要对喇嘛不利,就没有女子再失踪了。还有,莲花寺后山曾发现多具女尸,似为逃跑失足跌落山谷而亡,官府只收埋不追查,当作失足坠崖了事。此外,妾身还得知一个消息。大都附近的市面上,偶尔会有僧人化装为普通人买走大批女子衣物和脂粉,极不寻常。相关的奏报,妾身马上拿来给官人。”
程越听到这里,长叹一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道杲,你怎么看?”
管道杲坚定地道:“官人,妾身所想即是官人所想。”
程越点点头,道:“这座淫寺必须铲除!”
管道杲担心地道:“官人,红教有所谓双修之道,官人不怕他们抵赖么?”
程越冷笑一声,道:“我可不管他们怎么说,我只做该做的事。”
管道杲道:“此事牵涉甚广,官人要不要再等等?至少先把亲事办完。大婚前大开杀戒,而且还都是喇嘛,大汗心里会不会有所忌讳?”
程越沉吟片刻,道:“我再想一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管道杲道:“是,妾身知道。”
程越将她抱进怀中,道:“我要杀很多喇嘛,你不会怪我吧?”
管道杲依偎在他怀中,道:“官人尽管放手去做,这些喇嘛,根本是恶魔化身,哪有半点出家人的慈悲?多亏世上有官人在,否则还不知会有多少女子遭逢厄运。”
程越笑了笑,在管道杲的唇上温柔地一吻,拿腔拿调地道:“谨遵娘子之命!”
刚才管道杲提到的嘉木扬喇勒智在历史上臭名昭著,此人贪婪歹毒,淫邪无耻,是喇嘛的代表人物。他做的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先以重金贿赂接替阿合马职务的桑哥,得以任职江南。到达后马上就掘开南宋历代皇帝的墓,将陪葬的宝物掳掠一空,并用理宗的头盖骨做了一个酒杯。
挖皇帝的墓得到大批珍宝,嘉木扬喇勒智立即就上了瘾,只要能找到的名人富户之墓全被他掘开,并且大肆收贿,广纳美女,坏事做尽。
程越自进大都以来,总制院自八思八以下,全都从朝中销声匿迹,对外只说苦修佛法,但谁都知道是在躲程越。不管是八思八,还是未来的权臣桑哥,以及这位嘉木扬喇勒智,程越都没见过。
转眼到了正月初九,一大早,南必便乘坐程越送的马车出宫往北,向莲花寺而去。忽必烈没有同去,大概是觉得面子上不大好看。
程越让张淑芳找出他当初在常州时用过的头套,仔细地戴妥。张淑芳拿着镜子给程越看,越看越爱,忍不住在程越脸上一吻,娇声道:“官人这样也很好看啊。”
程越微微一笑,同她亲了个嘴儿。揣好手枪和子弹,叫来肖震、马福和乌讷尔,另选二十名护军,命他们换上百姓装束。
除程越外,众人皆是短发,所以都摘下帽子,用黑布包头,看起来剽悍异常,很像镖局伙计随少东出行。
张弘范等将一见便知程越有机密要事,大感兴趣,上前打听着想一起去。程越守口如瓶,拒绝他们同去,嘱咐他们继续训练,而后率领众人牵马从王府中走出。
现在还在过年,街上很热闹,人流穿梭,沿街叫卖的小贩到处都是,偶尔还有小孩子在放鞭炮。
程越与众人混入人群,缓缓走向北门。
元大都有十一座城门,北面有两个,分别是健德门和安贞门。要去这两个门,无论如何都要经过钟鼓楼和积水潭。这两个地方是大都最热闹的所在,有大量的商铺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凡世间珍奇之物,都可以在大都找到。仅生丝一项,每日即在千车以上,可见其繁华的程度。
走到钟鼓楼附近,更是人声鼎沸。好在大都的街道很宽,主道宽达二十几米,程越等人牵着马并不难走。
此时后面传来一连串开道的锣声,有人大声吆喝着:“闪开!快闪开!”
百姓自觉地向街道两边让,程越也带人走到路右侧。程越年轻英俊,牵的马是罕见的好马(打败斡罗真时忽必烈钦赐的御马),手下人又多,很明显家世不错,惹得身边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向他直飞媚眼。
很快,远处走过来一队人马,僧俗俱全。当先一个红衣大喇嘛面色黝黑,十分强壮,看起来宝相庄严,但一双色眼却不住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两边站着的女人。
旁边是十几个同样衣着红衣的侍从喇嘛,其间穿插了几名通译,最外侧是一些差役。一行人风尘仆仆,明显是经过长途跋涉刚刚赶到大都,个个趾高气扬,装腔作势。
大都的百姓基本上都笃信佛教,见有活佛前来,纷纷合什鞠躬施礼,更有大批愚夫愚妇当场跪到路边,拼命地磕头,求活佛为他祈福消灾。
程越与手下非但不行礼,脸上也无半点恭敬之色,连刚投附不久的乌讷尔也不例外,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这个活佛从西藏一路东行,走到任何地方得到的全是笑脸相迎,盛情款待,何曾看到对他这么不屑的,看得他心中愤恨不已,向身边的通译使了个眼色。
通译是个中年畏兀儿人,一张精明强干的脸上透出几分阴狠。到到示意心领神会,向程越一打量,立时有了主意。于是拨马上前,用马鞭指着程越喝道:“汉人小子!你竟敢偷活佛的马,是不怕有报应还是不怕官府把你抓起来打死?”
程越一怔,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地道:“你说我的马是那个喇嘛的?”
通译斥骂道:“什么叫那个喇嘛?你好大的胆子,偷了马不够,还敢对活佛无礼!来人,把他抓出来!”
程越面前那些跪在地上的人闻言急忙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旁,通译身边的几个差役立即抽出佩刀,向程越逼近。
程越不吩咐,身边的人也不敢乱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程越的脖子上被架了两把刀。
一个差役伸手去抓程越的头发,程越哪能被他拉住,伸手一拦,笑道:“我自己能走,不必动粗。”
差役看得出程越来历不简单,当下并没坚持,只“哼”了一声道:“你过来,听候总制院官处置。”
“总制院官?”程越心中纳闷,又看了通译一眼。
来到通译马前,那通译二话不说,“刷”地一鞭子向他抽下来。
程越早有防备,一闪身,鞭子抽空,晃得那通译身形一坠,险些落马。
通译稳住身形跳下马,指着程越暴跳如雷地骂道:“混蛋!你们松手干什么?按住他,他敢反抗我,我非要把他抽死不可!”
差役们受到责骂,气得大吼一声,一拥而上,要把程越按住。
程越呵呵一笑,突然窜到通译身后,闪电般扣住通译的咽喉,一用力,通译顿时喘不上气来,脸也开始发紫。
差役们大骇,他们当差多年,从未看过有人敢动总制院的官,更不要提当街反抗他们的抓捕,这是造反!
剩下所有的差役全都把刀拔了出来,拿锣的差役玩了命的狂敲,边敲边大喊道:“造反了!造反了!”
如果西藏来的活佛受到伤害,他们这些人一个也活不成!
街边的百姓惊恐万状,狂潮似地退到远处,只留程越的手下站在原地。
程越毫不理睬,从怀中抽出当初脱欢皇子送给他的匕首,抵在通译的腰间,松开扣在他喉咙上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你是谁?好大的官威啊。”
通译有所倚仗,根本不相信程越敢把他怎么样,冷笑道:“你一个区区的汉人敢动我?信不信我把你全家都杀了?现在你老老实实跪到地上磕头,要磕出血来,磕到我满意为止,再赔我一千两银子和两个侍女,我还可以放过你,等到官府来人,你还活得了么?”
程越不为所动,嘿嘿一笑,揪住他的左耳,一刀便割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