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终于可以歇一口气的程越下令肖震将苏州送来的马车零件组装起来,要把它们作为给忽必烈和几位皇后皇妃的拜年礼。又叫来管道杲等四妾,在书房听她们的汇报。
管道杲接手的工作千头万绪,亏得王氏、于氏、孙氏帮她。尤其是孙氏,如同管道杲所说的一样,确实很能干,做事有条不紊,手段灵活机变,交给她的事情都能处置得当,让程越很满意。
程越听过管道杲的汇报,将孙氏抱到腿上,向她的红唇上重重亲了几下,夸奖道:“道杲有识人之明,你有卓越的才华,做得好!以后我想再让你负更大的责任,你愿意么?”
孙氏听到程越此言,险些落下泪来,哽咽道:“是,一切听从官人的安排。”说完便幸福地靠在程越肩头,巧笑嫣然。隐忍多时,她的才能终于得到了程越的肯定和重视。
王氏和于氏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失落,程越笑道:“你们不要失望,凡事但求尽力而为,人的才华各异,不能强求做什么都能表现出色。你们已经很好了,我不责备你们就是一种肯定,普通女人绝没有你们这样的本事。”
王氏和于氏闻言,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正想跟程越撒撒娇,宋夫人推门进来道:“官人,外面有个元朝的官儿求见,以前来过一回,叫郭守敬。他还带了个病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家,看起来病得颇重。先前两位大人养病的病房还没撤,妾身先给他们安置到那里了,官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程越“哦”了一声,道:“郭守敬说那位老人家跟他是什么关系了没有?”
宋夫人道:“他说是远房亲戚。妾身看那位老人家以前应该是个武将,年纪虽大,病得也不轻,但走起路来仍然虎虎生风,叫人好生羡慕。”
程越哈哈一笑,道:“好,来得好,算起来时间也对,你去叫阿娇和婉儿换衣服到病房,我要过去为这位病人治病。”
宋夫人对程越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似懂非懂,没时间细想,急忙去唤阿娇和婉儿。
程越从书房中疾步走出,直奔病房。这位病人对他很重要,他再不来,程越就要去找他了!
程越刚走进小院,郭守敬就急急地迎了上来,深施一礼道:“王爷,下官郭守敬,马要上过年却冒昧来访,实因逼不得已,请王爷海涵。”
程越笑道:“郭守敬,你怕我忘记你?哈哈,不会的,我一直等着你来哪。郭侃郭老将军在哪里?带我去看看他老人家。”
郭守敬抬起头,满脸震惊地看着程越,脱口道:“王爷怎么知道里面是下官的族叔?下官并未告知两位夫人啊。”
程越气道:“你这个人,问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现在还有那个时间?”
郭守敬急忙毕恭毕敬地向旁边一让,抬手请程越往里走。一个征战一生,创下过无数光辉战绩,堪称中国历史上最闪耀的将星的老人,正在里面的病床上等待着程越施以援手。
郭侃,字仲和,原籍华州郑县(今陕西省华县)人,先祖是郭子仪,其祖父郭宝玉,父亲郭德海,皆成吉思汗手下大将。公元1252年郭侃跟随旭烈兀远征西方,独自在西亚屡破伊斯兰军队一百二十余城、破十字军一百八十余城,讨伐了诸多国家。其足迹越过喀什米尔,甚至还曾与法兰克人作战,为其征服之地的人们所畏惧,乃至对手惊呼“东天将军,神人也”。
郭侃有勇有谋,最擅长使用火炮,累积战功而达万户之位。行军有纪律,常于野外露宿,暴风雨时也不入民舍,军队所至皆兴课农,吏民畏服。
元朝的汉人将领,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率领全由蒙古人组成的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传奇人物。
郭侃马上就要六十岁,按史书记载,郭侃将于今年生病去世。程越刚进大都时,郭侃因为是旭烈兀的嫡系,并不受忽必烈重视,没派给他任何官职,就连之前打得热火朝天的的南征也没有他的份,一直赋闲在家。无官无职,自然不会去拜见程越凑那个热闹。
程越快回大都的前几天,郭侃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后背生出疮来。家人慌忙找来大都的几位名医,全都束手无策。等到程越回大都,家人立即托付郭守敬,请他求程越出手相救。
程越刚回大都便立刻升了镇南王,又要娶公主,还有两地诸多的事务忙得晕头转向,郭守敬不敢打扰,今天才敢带着郭侃闯到驸马府来。
程越听完郭守敬的解释,勃然大怒,指着郭守敬骂道:“人命关天,我封个王娶个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郭老将军一生征战,立下多少盖世功勋,你怎么敢让郭老将军又多受两天的罪?你这个混蛋是不是欠揍?!”
郭守敬被程越骂得又是惭愧又是感动,禁不住泪流满面,边哭边跪到地上给程越叩了几个头,道:“多谢王爷提点,下官错了。”
程越也没理他,急急地往里赶。郭守敬赶忙爬起身,紧跟着程越进了病房。
程越走进病房,一个体态威猛的老人扶住床沿站在他面前,眼中噙满感激的泪水。见到程越走进病房,立即推金山倒金柱地拜伏于地,慷慨哽咽道:“老朽一生戎马,得到的赞誉不胜枚举,老朽早已不大放在心上。然刚才得镇南王一言,虽死无憾!”
程越忙扶起郭侃,自责道:“老将军快快请起,我如何敢当老将军一拜?方才一时气急,口不择言,不该这样责备郭守敬,老将军不要见怪。”
郭侃扶住程越的肩膀,叹道:“人说镇南王乃天之骄子,今日一见,老朽心悦诚服。”
程越笑道:“我才打了几年仗,怎么跟老将军相比?莫要折煞了我。来,老将军,以后有时间再详谈,先请老将军趴到床上,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病情。”
郭侃对程越更加敬服,按程越的吩咐,解开衣服,趴到病床上。
程越仔细一看,郭侃的后背靠近肩头处,生了一个红肿的痈疽,已经溃烂流脓,发出阵阵臭味。病情发作很快,但并不算晚期,用中药即可治疗。
治痈疽的方子虽是中药方,但此方始于明代,所以痈疽在宋元时还算绝症的一种,明代后死于痈疽的人就大大减少。
郭守敬见程越面色严肃,担心地问道:“王爷,这疮难不难医?大都的医生都说,他们没有办法,若说还有一线希望,只有在王爷身上。”
郭侃回头道:“若思(郭守敬的字),你先别急,王爷还没说话呢,生死由命,我年纪这么一大把还怕死么?不要难为王爷。”
程越微微一笑,道:“我记得老将军今年要六十岁了吧?”
郭侃怔道:“是,老朽虚度六十光阴。”
程越拍了拍郭侃雄阔的后背,笑道:“以老将军这样的身体,我担保可以活到八十岁以上!”
郭侃和郭守敬大喜,郭守敬激动得抓住程越的袖子,道:“王爷,此病可医?”
程越胸有成竹地道:“轻而易举!”
郭守敬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又跪到地上,结结实实地给程越磕了几个头,道:“王爷的恩德下官无以为报,只能多给王爷磕几个头,若王爷有差遣,下官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程越笑道:“你是想赖诊费么?那可不行!”
三人同时大笑起来,郭侃和郭守敬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亏得镇南王到大都娶亲,否则郭侃哪还有命在?
此时阿娇和婉儿换好了护士服,来到病房。
程越见她们来了,坐到看诊桌前,提笔写下两个药方,交给她们两个,道:“你们快去配药,配好后回到这里来,我要做个小手术。”
两妾接过药方,分别去配药。
程越转身陪郭侃和郭守敬说话,郭守敬放宽心胸,向程越频频发问,主要都是问程越如何先后击败忽必烈和三大汗国,程越一一作答,只涉及机密的才会含混带过。
不只郭守敬,郭侃听了程越的讲解也大开眼界,插口道:“王爷,老朽听人讲,王爷的枪厉害至极,杀人如捏死蚂蚁一般,只是王爷为何不制造火炮?”
程越叹道:“不管是枪还是炮,造起来都非常困难,需要工匠一点点地累积知识和经验才行,不是我开口说说就能造出来的。”
郭侃不以为然地道:“那有什么难的?大元能造炮的工匠有很多。听说王爷很快要向日本和南方诸国用兵,王爷不妨向大汗要几个工匠,造出炮来一轰,比千军万马都要管用。”
程越心头一喜,郭侃的理念一点错没有,大炮确实是战争的利器,大炮的出现,将彻底改变战争的形态。但他要造的炮与郭侃口中的炮不一样,郭侃这一点没弄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