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脱木儿佩服得五体投地,低声道:“你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了我,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忽必烈对我们起了疑心,所以派程越来想除掉我们,我们是没办法才为他效力,程越那个人心狠手辣,跟我一起渡河的赛音谔德齐就是他派来监视我的。”
禾忽惊讶地道:“忽必烈为什么要杀你们?难道阿里不哥汗的事还没完么?”
脱脱木儿恨恨地道:“我们是察合台汗的后代,怎么能为了汉人与蒙古诸王为敌?忽必烈几次让我们出兵征讨你们,我们都不从,还扣押过使者,所以忽必烈才对我们不满的。这事你知道,我没骗你吧?”
禾忽恍然大悟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孬种!忽必烈要做汉人就让他做吧,我们就要做蒙古人!”
脱脱木儿道:“说得好,汉人怎么可以使唤我们?看到程越那个小鬼我就来气,恨不得一刀把他宰了!”
禾忽道:“这就对了,只要你们跟我们齐心协力,忽必烈算什么,程越的脑袋你们想要就要,他的女人也归你们。”
脱脱木儿眼睛一亮,色眯眯地笑了。
禾忽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脱脱木儿道:“我们有六万人,全在程越的右军中,不过被程越安插了忽必烈的人进来,不知道能带出来多少。”
禾忽哈哈笑道:“你真是死脑筋,把人带出来做什么,等我们对战的时候你们反手一击不是更好?”
脱脱木儿摇头道:“怕是不好办。程越派到军中的人都是名将,手下还各有两千精兵,到时候不知这六万人里面有多少能听我们的。”
禾忽道:“那有什么难办的,还是你们人多,到时候昔里吉和药木忽儿登高一呼,程越那个汉人能拉住多少人?”
脱脱木儿笑道:“这话也有道理,我们蒙古人谁愿听汉人的指挥,其实现在军中就有不满,只不过没有发作。只要找准时机一招呼,程越那边剩不下多少人。”
禾忽嘿嘿一笑,道:“程越的右军崩溃后,我们合兵一处,攻打忽必烈的中军,我倒要看看,忽必烈能撑多久!”
脱脱木儿也嘿嘿笑道:“那我回去要怎么跟昔里吉他们说?”脱脱木儿这样问,是在等禾忽开条件。
禾忽爽快地道:“你就说,事成之后,要么开忽里台大会,我们一起推举一个新的大汗出来,要么就把和林附近一千里封给你们做汗国,燕地的赋税再给你们一半,怎么样?”
脱脱木儿贪婪地道:“太少了,山东和河南的我们也要一半。”
禾忽扬了扬马鞭,笑道:“这个好商量,到时候程越也完了,南宋的花花世界有的是财富和女人,大家都等着过好日子吧。”
两人哈哈大笑,互相击掌为誓。
脱脱木儿道:“等我回去说给昔里吉他们听,他们一定高兴,程越的窝囊气谁爱受谁受!到时候在战场上,你把你的白狼旗上下举三次,我们就动手。”
禾忽笑道:“那就一言为定!再加一条,如果你能在战场上直接拿下程越的脑袋,我就把战利品分你一半!”
脱脱木儿大喜,道:“好,谁拿下他的脑袋谁就拿走一半,打到南宋时就各凭本事!”
两人再次击掌,禾忽面色严肃地道:“还有一个秘密我要告诉你,我们之前与弘吉剌部的折儿瓦台通过消息,他捎话过来说,如果你们与我们站到一起与忽必烈决裂,他就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他可是在忽必烈的中军,只要我们杀过去,他再趁乱起事,忽必烈跑得了么?!”
脱脱木儿高兴得险些从马上栽下来,压低声音道:“那可太好了,能拿下忽必烈的话,阿里不哥汗的血海深仇才可以报!如果你们把忽必烈交给我们,那忽里台大会上我们情愿听你们的。大汗你们来做,我们有汗国就行。”
禾忽道:“这可是大事,我也得回去商量一下,不过不要紧,抓住忽必烈之后再定也来得及,先把程越除掉,其它的事就简单了。”
脱脱木儿哈哈一笑,道:“好,今天真高兴,还是跟蒙古人说话痛快。”
禾忽道:“要不要我追杀你?”
脱脱木儿道:“不用,我就说你们守得严密,没法下手就行了,赛音谔德齐也看不见,还不是随便我说?”
禾忽道:“那好,你回去把事情定好,我等你的消息。”
脱脱木儿与禾忽在马上相对一礼,各自回兵。
乌马尔在河边等候良久,看到脱脱木儿与禾忽一番交涉后率军回返,迎上前问道:“王爷,禾忽的防备很周密么?他和都哇以少敌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脱脱木儿道:“他兵力少于我们,当然早有防备,刚才还劝我不要与他们为敌,免得伤了黄金家族间的和气。我劝他不要进攻大汗和大帅,大家说不到一起,又打不起来,只好各自收兵。”
乌马尔笑道:“这不是很好么,即探了他的虚实,王爷又平安回来,大帅也会高兴的。”
两人率军照原路返回。回到大帐后,脱脱木儿对程越把刚才跟乌马尔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程越欣慰地道:“没关系,都哇和禾忽又不是笨蛋,有防备很正常,眼前这场仗不可能马上打完,我们慢慢与他们磨。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事再来听命。”
两人施礼退下,各自去休息。
乌马尔回到自己帐中,坐下等了一会儿,接着派人探明外面的动静,再换上一套普通士兵的衣服,又悄悄地绕回到程越的大帐。
程越见乌马尔乔装进帐,笑道:“我等你很久了,你应该再快点儿才对。”
乌马尔笑道:“属下要等脱脱木儿派来探查属下动静的人走了才能过来,所以晚了些,大帅莫怪。”
程越含笑道:“坐吧,给我说说。”
乌马尔坐到一旁,喝了口茶,道:“大帅,属下觉得脱脱木儿没说实话,属下虽然看不到他们说话的情形,但总觉得他们之间完全没有敌意,两军从头到尾只是原地等待,连要开战的意思都没有。而且,脱脱木儿回来的时候脸上还透着喜色。属下再三观察,可以肯定没看错。脱脱木儿不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他一定与禾忽定下了什么约定,所以心里特别地高兴,想藏都藏不住。属下斗胆,想猜一猜他心中所想。”
程越向体向后一倚,手指交叉放在腹部,笑道:“哦?那你就来猜猜看,我很想听你说说。”
乌马尔道:“两人见面后,禾忽一定会先从大汗与海都、阿里不哥的恩怨下手挑拨,脱脱木儿心里一直不服气,很容易就会被激怒。”
程越微微点点头,乌马尔又道:“大汗很重视汉学汉法,前些天还应大帅的进言要两个行省的蒙古官员学习汉文,加之这次右军统帅就是大帅您这位汉人,想做文章容易得很。”
程越笑了笑,道:“说下去。”
乌马尔道:“接下来自然是定下阴谋。其它的还好说,最阴险的就是阵前倒戈,他们如果得逞,便可里应外合击溃大帅的右军,之后再与海都一起向大汗的中军发动进攻,最终大获全胜的可能极大。将我们击败后,他们就算伤不了大汗和大帅,也可趁机鼓动蒙古诸王一起兴兵南下,大元和大宋都是群龙无首,天下将呈崩塌之势。”
程越笑道:“你不用客气,全军惨败,我和大汗死在乱军之中也不奇怪,那样一来,嘿嘿,不堪设想啊。”
乌马尔忙道:“大汗乃天之骄子,大帅是不世出的奇才,岂能被小人所乘。”
程越挥了挥手,道:“你接着说。”
乌马尔道:“最后就是许诺,脱脱木儿一定是从禾忽那里拿到了非常大的好处才会喜形于色的。”
程越深吸一口气,长叹道:“你猜得有理,事情大致上应该就是这样,不过其中还有一个可能会有的变化,就不是你我现在能知道的了。”
乌马尔一怔,细细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变乱发生,于是问道:“大帅,属下愚钝,请大帅为属下解惑。”
程越道:“他们在我们这里埋下伏兵,在大汗那里难道就会一无所获么?蒙古各部中有些人并不是都与大汗一条心的。”
乌马尔闻言大惊失色,霍然起身道:“大帅说得太对了,属下这就去告知大汗,请大汗小心提防。”
程越摇摇头,道:“我们无凭无据,拿什么去说?大汗身边的保护很周密,你暂时用不着担心,打草惊蛇反而不美。我心里有个计划,到时候我们将计就计,把这个人给引出来。好了,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时刻留意六王的动静,有消息即刻回报。我们之间刚才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乌马尔对程越佩服得五体投地,深深地施了一礼,快步出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