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寿庚备了一份重礼送入大都督府,听说大都督好女色,他本想送些美女过来,又怕那位传说中大权在握的夫人会不高兴,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刚才好好打点了一番门房才得以在大都督府的门房里坐着等通传。其实这都是多余的,程越早就吩咐蒲寿庚来了可以随时通传。
蒲寿庚一边坐着扇扇子,一边感叹大都督治军的严格。天气这么热,大都督府门口的护军依然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任脸上的汗珠滚滚而落,擦都不擦一下。自己真是明智,早先就严命手下所有的船只不得妄然挑衅大都督的船只,现在才能坐在这里。大都督训练这样的强军,其志甚远,看来自己以为太皇太后贺寿为借口来这一趟真是来得太对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有仆妇过来请蒲寿庚进去,蒲寿庚连忙起身跟在仆妇后面,一路上目不斜视地来到书房门口。仆妇退下,蒲寿庚见程越并未在门口迎接自己,不敢生气,只在心中打鼓。他掌一省之地,在朝中算是有数的高官,但程越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让他如同普通人一样敲门而入,是不是对他有所不满?难道是怪他没早些来拜见?
蒲寿庚一面想着说词,一面轻轻敲敲门,恭声道:“下官蒲寿庚,前来拜见大都督。”
程越答道:“进来吧。”声音很随意。
蒲寿庚越发恭谨,打开门后躬着身子走进去。拐过屏风,略一抬头,就看到有两名三十岁左右的美妇人在一名二十岁模样的年轻人身边侍立。
两名妇人都极美,看得出身材也很好。宋夫人秀美娇柔,脸上梨涡若隐若现,更增丽色。罗夫人刚才还在跟程越调情,脸上春潮未褪,流露出让人难以抗拒的媚态。引得薄寿庚一阵阵心猿意马,浑身燥热。心知这两名美妇人一定是大都督的房中人,也不知大都督从哪里得到的这等尤物,实在让人眼红。
蒲寿庚虽是高官,但两位夫人已看惯了比他还要高出许多的高官显贵,只向他微微一福,并不把他当回事儿。这种见惯大人物的淡然刺激得蒲寿庚顿时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连气息都不觉急促了几分,打定主意过一会儿不惜代价也一定要把这两位美妇人带走金屋藏娇。
蒲寿庚之所以还能控制得住自己,当然就是因为那位坐在那里,看到他来到却一动不动的年轻人。这年轻人的一双眼睛,似乎一眼就能望穿他,让蒲寿庚还没开始与他说话就已经感觉到不安。
蒲寿庚在朝中的官职与程越一样大,都是二品,但他知道现在可不是摆官职大小的时候,躬身深施一礼,满面堆笑地道:“下官蒲寿庚,久闻大都督贤德之名,今特借为太皇太后贺寿之机前来拜访大都督,回去见到同僚也可以吹嘘几句,才算得上衣锦还乡哪。”马屁拍得震天作响,两位夫人不禁莞尔。
蒲寿庚见两位夫人一笑更添妩媚,看得眼都直了,又马上将视线移开。他家中美女虽多,但像这个年纪的美妇人还真没有,有几个年龄大些的也远不如两位夫人这样美艳,甚少能领略到这种风情。为什么大都督明明年纪不大,却喜欢三十岁的女人?
程越看着蒲寿庚,果然是一副标准的阿拉伯人长相,举止沉稳,态度从容。蒲寿庚久掌大权,气势自与普通人不同,眼光也精准,看出程越大势将成,马上就来投靠。
程越点点头道:“蒲大人客气了,我对蒲大人也是久仰大名啊。来,请坐,我正有些事情想与蒲大人谈谈。”
蒲寿庚后退一步,找了个椅子坐下,宋夫人过来为他沏了一杯茶。蒲寿庚看着宋夫人的皓腕直出神,宋夫人身上的淡淡清香让他更加迷醉。
程越见他看上了自己的禁脔,不禁好笑,我程越的女人也是你可以肖想的吗?
程越道:“我猜蒲大人有事要对我说吧?你远来是客,有话不妨直说,我也会对蒲大人直言不讳。”
蒲寿庚一拍大腿,哈哈一笑,道:“大都督果然痛快,我们南蕃人在朝中无根无本,每次到临安来都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哪位贵人,说话都说得小心翼翼。下官虽然第一次见到大都督,却对大都督一见如故,打心眼里想与大都督多亲近。”
程越淡淡地道:“你记住,别人可以叫你南蕃,但你不可以自称南蕃。我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和种族就蔑视他,更不许任何人随意轻贱自己。我与你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父母所生,辛苦养大。你自称南蕃不但羞辱了自己,也羞辱了你父母。如果你是一个不孝之人,我府中没有这样人的位置,你以后可以不用再来了。”
蒲寿庚听程越这样一讲如受雷击,嘴唇一直颤抖着却说不出话。他虽贵为一方诸侯,却一直被别人称作南蕃,他不是不想反击,只是知道反击也没用,所有人还是会在心里看不起他。这种委屈从出生时就一直伴随着他,已经变成一种习惯,连他自己也承认了,有时候还觉得很骄傲。南蕃人怎么了?照样做大宋的高官。但被程越这样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不但没觉得生气,反而一阵伤感泛上心头,眼睛鼻子齐齐一酸,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顾不上擦拭,蒲寿庚站起来向程越又深深施了一礼,哽咽着道:“下官多谢大都督教诲,不敢再做不孝之人,从此决不再自称蕃人。下官是大宋人,不管别人怎么说。”
程越身子向后一靠,道:“坐下吧,我心直口快,你别见怪。”
蒲寿庚恭恭敬敬地施礼坐下,擦干泪水,喝了口茶,心中对程越越发感激。
程越道:“说吧,我猜你有三件事想与我商量是不是?我洗耳恭听。”
蒲寿庚整理一下心情,再不像刚才那样虚言以对,恳切地道:“大都督料事如神,下官确实有三件事想请大都督示下。下官听说大都督正在江阴造船,为此还从我泉州请了大批船匠过去。据说大都督所造的船坚固快速而且不翻覆,装上武器后就是称霸海上的利器。下官不才,手下也有近六千艘海船,愿意为大都督效力。”
程越面色一冷,道:“你说话的时候都不经过脑子的吗?”
蒲寿庚一呆,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大都督为什么这么生气??
程越冷哼一声道:“泉州是你的吗?什么叫我泉州?我才刚开始造船,你就拿六千艘船来压我,以为我会怕吗?”
蒲寿庚忙道:“下官万万不敢,下官在泉州为官日久,习惯这样讲了,各地的官员也大都如此,决无它意。至于下官那些船,下官明白得很,大都督根本没放在眼里,六千艘也罢,六万艘也罢,不过是个数字罢了,下官决无威迫之意。”他其实下意识中确有此意,但被程越一骂,马上醒悟过来。
程越“嗯”了一声道:“我不妨告诉你,我造船是有大用的,你那点小生意,我暂时看不上。你想为我效力的话,以后就要听我的,生意就要受影响,你可要想清楚。”
蒲寿庚听出程越在让他表态,马上道:“下官来时已下定决心,以后唯大都督之命是从。只要大都督需要,就算让下官捐出全部家产,下官也在所不惜。”
程越站起身来,蒲寿庚也连忙站起来。程越走到蒲寿庚面前,赞赏地看着他,笑道:“难怪你能复兴蒲家,眼光真是精准,可以观一叶而知秋啊。没错,如要你现在不来投靠我,两年之后,便是你蒲家灭门之时!”
蒲寿庚吓得一激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大都督,下官虽拜见来迟,但从未想对大都督不利,大都督何出此言?”
两位夫人也被程越的打算吓了一跳,但她们都十分信任程越,知道他做事一定有道理,并不在乎蒲寿庚的死活。
程越道:“你可知道,你逃脱了几次?如果你敢动我的船,或者你敢阻挠我从泉州招船匠,你现在都已经是个死人了。我造船就是为了统治大海,决不允许有任何一支海上力量是不服从我的,所以我说你见机得快,不然的话,两年后我战船成军,还要你做什么?”
蒲寿庚吓得冷汗透身,浑身哆嗦。来之前他直觉地感到不来的话会有危险,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危险。这世上别的人他都不怕,就算是忽必烈也杀不了他,蒙古人没有海军,他最多扬帆出海,觅地避祸。但程越不同,他在海上拥有的力量现在虽然远不如他,但几年之内必然可以随时摧毁他,跑都跑不了。当初他几经犹豫,才没有拦阻泉州的船匠去江阴,也不准人去拦截大都督与琉球之间来往的船。当时蒲家的人都为此责难他,说他养虎为患。现在看来,自己是何等明智,在自己全然无知的情况下,几次拯救了蒲家上下的性命,真是侥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