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莹莹大概是意外于墨拉、洛元的设计,又或者想着替白心妍说几句话,但她同样也要照顾到罗南的感受。心中几番挣扎,导致她出现了较长时间的静默,好不容易才又开口:
“如果那两人真要玩这一套,可就是路线之争,至于开小号吗?”
罗南就笑:“能力强到大幅溢出的话,为什么不可以?摆脱掉过去的坏名声,实现轻装上阵也不错。话又说回来,洛元这人的名声也不怎么样,至少在我这里……算了,没有必要疑神疑鬼。”
说着,罗南话锋又一转:“倒是你,不妨明确一下,所谓‘路线之争’,都是什么路线呢?”
章莹莹在千里之外,扳着指头数给他听:“你的当然是‘无芯流’,不,不对,应该是‘幻想流’,可以叫做‘幻想路线’嘛;
“李维现在拿出的是机芯、燃烧者,但是对里世界还有一套什么‘完美体’,但就是都差一脚,不怎么圆满的样子。呵呵,可以叫‘半截流’,算了,客观一点叫‘深蓝路线’好了。”
一直到新出现的这边,她才稍有些卡壳:“至于洛元,克隆流?嗯,那个克隆体只能算是个ppt,对应的能力者解决方案……”
章莹莹努力开动脑筋:“从目前的情况看,可能是针对普通人?对里世界的吸引力未必够,不过何大少可能也只是ppt展示的第一页……去年这人的位面弩,也足够惊艳了,也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不管怎样,从他一贯的领域来推断,应该就是‘基因路线’。”
罗南沉吟:“深蓝、基因、幻想……领域切分不是太清楚,但标签贴得很有辨识度,也算有道理。”
“那是。”章莹莹哼哼两声,转瞬又有些不太自信,“咱们这么早下定论,是不是不太好?超凡种当然不能低估,但他们比起你和李维来,是不是还差点儿?”
“哎呦,可过誉了……但能不能别把我和李维摆在一起?”
“事实如此呀。”
“所以我们也要看重事实啊。”
“事实?你又知道了?”
“夏城那边多少要关注一下。”
罗南当然不会说,得到消息之后,他就分出一缕意念,投到夏城,借助磁光云母的“操纵线”,把那具已经在解剖台上的克隆体尸身,做了几轮切分。
此时罗南对这个特殊“ppt”的理解,恐怕只在洛元和墨拉之下。
顺便,他也关注了一下那两个关键人物的位置。墨拉依旧在明处,行止自然,毫不介意行踪暴露;至于疑似参与的洛元,则未见踪影。
确切地说,整个地球上都没有。
所以那家伙是进入深蓝世界了呢,还是隐藏在雾气迷宫那个仍未被发现的中大型碎片中,静候下一个出手的良机呢?
那么,究竟是“三国”还是“小号”?
罗南也没法子真正确认。
章莹莹当然不知道其中曲折,仍接着前面的话题:“你关注出什么结果没?”
“还没。不过对这场‘产品发布会’,后续还要再观察;产品的针对性和着力点都值得思量。”说着,罗南思路一个跳跃,“何家那边是什么反应?官面上、私下里的渠道,有没有什么风声放出来?”
“暂时看不到,在盯着呢……嗯,你在怀疑什么?”
“按照既往的逻辑……”
“啥?”
“我是说按照墨拉做事的方式,最吸引眼球的展示之前,核心工作应该已经完成了。可以看到,这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产品展示’,也是相当高调,那么,代入此前的框架,他们可能预先处理的核心工作又是什么?”
“大概是……对接客户?”
电话那头,章莹莹忽地静默了下,半秒后才接上:“你是在怀疑何家?他们想走这路线?”
“唔……”
罗南还在措词,章莹莹后续的言语,便机关枪般扫过来:
“不该吧?你眼皮子底下哎,他们可不是什么超凡家族,失心疯了才会搞什么远交近攻。这种蠢事,是想让何秘书在夏城前期工作全打水漂?再整个地倒赔进去?古话叫什么来着:无礼而入侮大邻,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再说了,和洛元合作不怕哪天让克隆体偷了家?大家一聚餐,满桌都是克隆体,这场面可一点都不好笑!”
“喂喂,只是开个脑洞,不要妄下结论。”
罗南好不容易插话进去,脑子里却闪过一个念头:
说起来真的很久没有见到何阅音了。
听说她在这次燃烧者机芯换代升级中,颇有进益,具体情况还是不太清楚。然而无论如何,那条路终究快要到了尽头……
罗南一时走神,冷不防又让章莹莹开了个新脑洞出来:
“话说他们让何秘书走深蓝路线,现在考虑着洛元的基因路线,回头是不是还要派人找你拜师学艺,把无芯流发扬光大,也跳上幻想路线?”
罗南回神,又想了想:“何东良,就是何东楼的堂弟,倒是找过我……”
“还真敢?这样脚踏三条船,一条船上放一些人,无论如何都能保全根基……真当是三国啊?世家大族的传统艺能?”
罗南叹气:“说了不要胡思乱想,与其这样,不如打电话问一问好了。”
“问谁?何秘书?她现在正闭关吧……总不能问何东楼啊,他现在有没有把肝胆心肺咽回肚里去,都未可知。再说了,问他真有用?”
“问问又不会死人。”
“你说的轻巧,你要真打电话过去,问的还是这种事儿,他们何家真敢抛出几条人命来做交代你信不信?”
“……所以我没要打。”
“哦,好吧,我懂了。我……也用不着我,让剪纸试探一下就好,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
就这样,遇袭事件荡漾起来的波纹,一直扩散到上千公里开外的大金三角区域,又触岸反弹,回过头来去干涉石子落湖的中心。
一贯随意放荡的何大少,也就这样懵懵懂懂成为了焦点人物。
他素来以社交牛b症自诩,平日里各路狐朋狗友,遍布夏城内外。这次遇袭受到惊吓,还浅浅的挂了彩,自然有消息灵通的打电话过来慰问。
等到社交媒体上有关视频满天飞,夏城当地新闻都进行了报道,主动联络他的就更多了。
开始的时候,何东楼还能拿死里逃生的经历,漫无边际的吹几句牛皮,聊做应付。到后来,高度刺激下的亢奋过去,精神很快乏了,对那些千篇一律的说辞,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嘴里出来的,都是厌恶至极。
他开始考虑埋头睡觉,反正现在人在医院里面,怎么做都说得过去……事实上他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好几回了,中间醒了几次,都不太安稳。
就这样浅睡复醒,稀里糊涂度过了漫漫长夜。
第二天很早,太阳都没出来的时候,何东楼彻底醒了,就在床上睁着眼发呆。下意识转动着手环,脑子犹犹豫豫,不确定要不要把转动的念头付诸行动。
这次高规格的袭击;
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涉及到墨拉这位超凡种的阴谋设计;
还有就是自家老爹把他扔在这里又匆匆而去的态度……
他本来以为遭遇险情之后,一些混沌的事态会变得清晰一些。但很显然,他犯了理所当然的幼稚病。
出于关心也好,源于轻视也罢,没有人告诉他是怎么回事儿。就是贴身的老司,也因为当众伤人,被叫去警局走流程,无从询问。
这让他觉得,在这一连串事件中,他好像只是一个功能性的道具——用完就扔掉了。
这是很挫伤自尊的认知。
但更悲哀的是,随着清晨大脑思考愈发深入,相应的佐证似乎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明确。
“干!”
何东楼只能通过爆粗口宣泄。
病房里面,新派过来的临时保镖,只是抬起眼皮,往他这边扫了一眼,就又进入了泥雕木塑模式。
“……老子想揍人。”
然而只能被揍。
愈发清晰的自我认知,让何东楼忽然有大哭的冲动。
所以现在谁能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从出事那一刻起一直等到现在,还要再等下去吗?
就在他的自怨自艾中,手环又一次震动。他下意识摁掉,可等他看清楚联系人,又忙不迭的拨打回去:
“喂,喂,剪纸哥!不好意思,不小心给摁了。唉,谢谢哥,人倒是没事儿,就是这气儿憋的,怎么都吐不出来。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人希望我知道……哎?能给我说说吗?行,我知道,可挨揍也要挨个明白,你尽管说,我就是听着!”
病房内的保镖又一次抬起眼皮,这次不动声色,背在背后的双手,做了一个操作,将房间里的最新情况,报告给自己的上司。
这是他除了安保任务以外最重要的工作。
不过,多少有些出乎这位专业人士的预料,没过多久,一直“嗯嗯啊啊”的何大少,忽然就兴奋了起来。
他很快挂断通讯,一拍病床,腰背挺起:“走了,出院……对,给你说呢!何参谋长在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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