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意暗暗叹了口气,虽然眼下世风如此,他却也无能为力,仗着公子青眼,他有可能救得了一个杨家丫头,可是他哪里能救得了天下女子!
更不用说,这里面还有好多好逸恶劳,甘愿做妓子也不愿意劳动的,这种人就算给了她粮食银钱,也会坐吃山空,最后一贫如洗。本朝京师妇女“多懒而馋”,为了获得荣华富贵,甘愿和太监交往,做他们的“菜户”,时间一长,虽然太监不能满足她们的身体需要,却能满足她们的物质需求,所以这些妇女就抛弃丈夫儿子,甘愿托身于太监门下。
由此来看,就算是刘如意有意要整顿民生,消除妓院,只怕还有人不愿意呢!
“唉,这世风日下,竟然到了这个地步,竟然有人宁愿卖身也不愿意劳动,这劳动就那么令人畏惧吗!”刘如意在心里暗暗感叹着,最后只能无奈地得出结论:“虽然不知道大同社会有没有妓子,不过根据大同社会‘人人自由发展’的纲领,只怕只要有人愿意做妓子,也得让她们做呀!”
龟公引着二人穿了正门,过了天井,走进了青楼的大厅。大厅里面已经像酒楼那样摆着几张桌子,上面就有人唤了妓子一起饮酒,这里是比较低廉的消费区域,只能坐在一楼大厅吃喝,楼上还有雅间,就是专门为豪客准备的了,这一点从妓子的长相也可以看出来,楼下的比之楼上不时倚门而招的就是差了一个等级。偶有那长相差一点的,也是才技在身,甚至比仅仅只有容貌的还要受欢迎一些。
“看来这阶级分化无处不在,无处不有!就连这小小的一个春风苑,也因为妓子的容貌、才艺而区分出三六九等。此处妈妈压迫妓子,高级妓子压迫低级妓子,低级妓子无人压迫,只好相互伤害,虽然此地灯红酒绿、烟柳繁华,可是里面有隐藏了多少穷苦少女的辛酸泪!男人只道是此地乃是男人乐园,***天堂,却不知道这里妓子的痛苦!人人喜欢妓子,却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做妓子,可是你要知道,你身下压着的女孩,就是别人的女儿!”刘如意在心中悲天悯人地感慨着,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究竟是自作多情还是心忧天下,但是他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几个人会像自己这样替这些可怜的女孩们着想了。
“我是自作多情也罢,是心怀天下也好,我此来只是为了拯救杨家丫头,至于其他人,我现在没有能力管。等到公子自夷洲回师东南之际,或许我就有能力帮助她们了吧。”刘如意这样想着,就听到龟公谄媚地笑着说:“二位公子,不知道您有什么偏好没有?我们这边新来了扬州的瘦马,米脂的婆姨,大同的名妓,管教二位来了就不想走,春风一度,不过如此!”
刘如意不知该如何对话,只好拿求助的眼神看着苏河。
苏河早就对这种场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是高声叫道:“给老爷我找一个雅间,要干干净净、清清淡淡、妥妥帖帖的,不许有半点灰尘!还有,酒菜要准备好的,酒要山东秋露白,菜要淮扬菜,再来二只大猪肘,红烧了给我上来!至于妓子,给我来俩善弹月琴,惯于风月的,不要那还没破瓜的小姑娘,不堪挞伐,没什么意思!至于我这兄弟,你看着找两个,钱钞不会少了你的!”
他这一长串的要求听得刘如意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逛妓院就跟买菜似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道道!
而龟公却是伶俐地点头称是,飞速地报了一遍苏河的要求,确认无误之后立刻把二人引到了三楼的一处雅间,这就是他们今天晚上欢宴的地方了,至于深入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却要到妓子自己的房间里去。
路上,刘如意有些忐忑地对苏河说:“苏兄,我次来只是为了找杨家丫头,何必这么兴师动众?你玩你的就好了,不必顾虑我的,我一想到她在这泥淖里面辗转沉浮就觉得心里有愧,如何能玩乐!”
“诶,不对,不对!”苏河晃动着肥硕的手指,慢慢说道:“兄弟有所不知了,有人说男人有三种爱好,这是人人都有的,概莫能外。第一美酒美食,香车美女;第二大权在手,宰割天下,你可知这第三点是什么?”
“我如何能够知道!”刘如意无奈地说:“你是这里的常客,自然不觉得拘束,可是小弟却觉得难受得紧!”
“哎呀,哎呀,不要这样!告诉你吧,这男人的第三种爱好,就是劝妓子从良!你说说,这男人来到了青楼欢唱寻欢作乐,快乐享受尽了,却觉得这么好的女人不该让给别人享受,于是就劝人家从良,你说这可不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苏河说着,却见到刘如意一张脸已经铁青,好像知道刘如意开不起玩笑,立刻说道:“不过刘兄不一样,刘兄顾念旧情,心怀慈悲,拯救失足少女于青楼妓馆之中,这乃是大大的善举,我苏河也是佩服至极的!”
刘如意强忍着不快,只是慢慢说:“苏兄,你带我来这里,我感谢你,可是我真的无心想了,这次算是我对不起你了。你慢慢玩,我要去找杨家丫头了!”说着,他唤过龟公来:“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姓杨的丫头?”
“哎呀,我的爷,您这么说可就不行了。”龟公苦着脸说道:“来到这里的女人,都是对不起家人祖宗的,谁能透露出自己的名姓,给爷娘祖宗丢人?这里用的都是化名,您要是这么找啊,估计是不可能找到的!”
苏河凑了过来,大声说道:“这个好办,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扬州瘦马,今天刚被柳公请过去做了礼仪小姐的,我兄弟和她有旧,要和她欢好一夜,只要促成此事,我告诉你,不要担心银钱,有的是你的好处!”
“我不是来……”刘如意正要说明自己不是来寻欢,而是来给人赎身的,却被苏河一把拉住,在他耳边轻轻说:“兄弟,这种事不能现在说出来!你听哥哥的,今天晚上肯定给你做成此事!”
刘如意点点头,他虽然不喜欢这种遮遮掩掩的行事方式,却也知道这青楼妓馆里面有自己的运作方式,是绝对不能冒犯的,所以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同意苏河的看法。
苏河说出了明确的找寻条件,这事情就好办多了,龟公如梦初醒一般的一拍大腿:“您这么说小的就明白了,不就是墨翘姐姐吗,她可是这里的头牌,又得了柳公青眼,了不得,了不得!”他一边说一边翘着大拇指,不知道是在说墨翘了不得,还是柳公了不得,还是两者都是了不得。
“太好了,太好了!快带我过去,快带我过去!”刘如意迭声说着,一把抓住龟公的衣领。他原本并不是这样冲动的人,但是一旦事关杨家丫头,他就不由自主地冲动起来,由此可见这个男人一旦遇到女人,理智就容易荡然无存。
“哎呀,哎呀我的爷,我的爷,您别着急!”龟公连声说着:“您来的不巧,今晚墨翘姐姐被人定下来了,好像是府里的张公子,他要在这里款待几个朋友,指明了要墨翘姐姐作陪,咱们这儿都是先到先得,您来得不巧,小的对不住了,不过咱们这儿美人如云,巧笑倩兮,绝对能满足您的需要!再说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咱们这儿有的是……”
他这句话不说则罢,一说出来就惹得刘如意勃然大怒,他一把将龟公推倒在地,怒发冲冠地高声叫道:“你别再说了,你再说,我就,我就……”他本来想说“我就打死你”,可是他生性柔弱,有限的狠毒冷冷酷也是面对大同主义的敌人,眼前这个龟公只是个可怜人,他如何能打他!所以他说了好几遍,就是说不出来那句话。
苏河见此,连忙过来打圆场:“墨翘乃是我兄弟的青梅竹马,今天才知道她身陷此地!你快告诉我们她在哪个房间,我们这就赶过去,这就和你没什么关系了。若是你不听话,你要知道柳公手里可是有尚方宝剑的,一个千户就跟杀鸡似的杀了,你摸摸自己脖子,看看硬不硬!”
这话一出,龟公立刻害怕了,指着三楼东头一个房间尖叫道:“在那里,在那里,就是那个海棠厅!”
“走!”刘如意听了这话,那里还按捺得住,拉着苏河就要冲过去。
苏河体胖,下盘不稳,被他拉着一个趔趄,差点倒地,他高叫着:“兄弟,兄弟,你就这么冲过去了?这可不行!”
“怎么不行?”刘如意怒道:“我只要一想着丫头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一想到她夜深人寂时咽泪装欢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就不能这么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