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清明刚过,战乱,无墓祭。
当然,世居益州的百姓还是能找到祖先的棺淳,但出身幽州的刘备一系,却是背井离乡之下,连祖宗都不得祭拜。
不过这对于刘禅实则并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他对这所谓刘氏宗族其实根本就无归属感,他心中想的只是他那上一世的父母墓前无人打扫,估计,又会落下灰尘罢。
但这些都不是他此刻面色严肃的原因。
而是因为,今日,便是马钧与那严工比斗的日子,地点,那严工却是定在了成都最为繁华的集市。
谁也没想到,严工这个人,不仅如此,竟然还请了益州数名在此器械机括一道上的大家魁首前来观赛。
“师父,我们如此行事,难道不会让外人觉得我们欺负新人?”此时,严工站在搭建好的一处小高台的一侧,刚刚结束和那些大家的寒暄,准备再检视一番自己这些天的作品,而站在他身旁,一名弟子装束的青年人有些犹豫的小声问道。
“安心检视,别想无关的事!”严工听了脸色微变,厉声教训道。不过,徒弟说的话其实并不是他的顾忌,因为对他来说,此次比斗,并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他的目的,是通过此次拿出来的这样融会贯通了他毕生所学的机括,来定鼎在这益州的机括一道最顶尖大家的威名!这也是他请来这么多道上名宿的原因。
他不由用余光瞟了瞟另一边,将机括隐藏在挡板之内,只身一人进去检查的马钧一方,心中的冷笑更甚。
“装神弄鬼,妄图以神秘感来获得更高的评价?别到时候让所有人失望,作茧自缚才好!”
因为身处闹市,而且时辰尚早,恰是人多的时候。这一块被圈起来的地周围早就被人群给包围,颇有一种后世大明星开见面会的既视感。
“兄弟,这是干啥?”后面来的人拍拍身前人的肩膀,语气中满是好奇。
前人回过头来,看着身后又堆起来的一拨人,吓了一跳,脸上有些纠结。
“大兄弟,快说呀!”又有一人喊道,他们这些站在外面的人可是被吊足了胃口,要不是场中有城卫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估计有些子自诩游侠儿的地痞们,早就拉开前面的人自己蹿到前方去了。
这人又是吓了一跳,赶忙转回身,拍了拍前面人,喊道:“这位兄弟,里面在干啥,你可知道不?”
这一下,后面的人差点摔倒一大片,感情这位也不知道啊,还亏得他一幅津津有味的表情踮着脚凑着往里看!
再前面那人,却是这片地方小有名气的商户,留着一撮白须。他看着身后一堆人眼巴巴的表情,像模像样的抬起手捋了捋那几根胡子,运足了味,直到有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不耐的重哼了几声,才慢悠悠的开口:“咳咳,你们可知道左边的那是何人?”
左边?一听其话,众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场中左侧,却是严工所在的地方。
“矣?那人有些眼熟啊。”
“对对,我也熟!”
“你熟个屁,你这天天逛窑子的软脚虾,熟的只有姑娘罢!”
“你说啥?我软脚虾?信不信我几招就把你撂着几天下不了地?!”
看到此处突然变得闹哄哄一片,一批城卫迅速的列队跑来,领头之人把手中长戟往地上一杵,厉声喝道:“休得喧哗!尔等在此静观便是!”
在明亮亮的矛头的闪耀下,就算是几个刺头也顿时噤了声,民不与官斗,痞不与兵斗,这是自古以来的常识。
等到城卫稍稍走远,那商户老者左右瞄瞄,才再次开口:“大家安静些,别再争执了,容老朽慢慢说来。”
“左边这位,是军师将军府中机括坊管事严工,家传一手机括绝活,在此道上也是小有名气之人。”
此言一出,尽管城卫前脚刚走,人群还是压低声音小声嘀咕了起来。
“那另一边呢?”不一会,人群中又传来一阵人声。
另一边?商户老者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那边台上却是立起了木板将其内阻隔,他刚才倒是看到有人走了进去,但那人的面貌也陌生的紧,饶是他这交友甚广之人,也没有丝毫印象。
不过,在那台边,一个身着锦服的年轻人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在他的观察之下,那些城卫看似在场中巡逻,其实都有意无意的绕着那个少年转,似乎维持秩序只是顺带,主要的目的便是将其保护起来。
“此子定身份不凡,可这偌大的成都城,如此年轻的世子也多,倒是让人没了头绪。”
看着众人的迫切目光,老者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刘禅并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成了场中一些目光锐利之人的焦点,要不是他刻意低调,只怕是要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他的目光聚焦于另一边,严工和其弟子正在埋头检视,他们手下的那器械刘禅毕竟隔得远,他又没有透视眼,就算是机械方面的行家,他也不能完全知晓这古时机括的构造。
“古人的智慧其实还是不能小觑啊,饶是远观,这机械的设计关节也算的精巧了。”
不过,他并不认为此次马钧会输,对方的构思设计手法不论如何巧妙,但都是这个时代的造物。
而他们拿出来的,却是能引领全球生产力改革浪潮的启示造物,两种东西,根本不在同一个平面之上。
他摇了摇头,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之感,但既然说不出源头,也没有理由,便也索性不再想,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诸葛亮这次却是没来,只不过……
刘禅的目光不由看向不远处在一处阁楼之上,身着白衣静静伫立的中年女子。
他之前却是与这位打过招呼。
诸葛亮的夫人,黄月英。
之前刘禅倒是真忘了诸葛亮还有家室这回事,毕竟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给人一种其眼中除了国家便再无他事的错觉。
想到这,他心中的那个尘封的念头又被唤了起来。
“虽然这位诸葛夫人看上去确实大气,毫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但终究是女人,哪有真不注重的呢。”
“虽然我这机械狗并不懂得化学,但不管是什么,只要对容貌好,就绝对会是这个连胭脂水粉都不盛行的时代之上的大杀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