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城虽然在不久之前才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乱,但由于各方面因素的缘故,像主战场是在江上、孙权登陆之后黄祖的弃城而走,以及孙权急匆匆的退兵等等,使得江夏城在整体上来说并没有受到什么破坏。而此时此刻,在江夏城中的一间酒肆之中……
“陆仆射,这杯水酒且作在下代母而行的赔罪之礼吧!”
陆仁看了看对方,故作随意的笑了笑,抬手举袖间与对方一齐把杯里的酒饮尽。而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甄家老爷子甄逸现在唯一存世的男丁,甄宓的三哥甄尧。当然甄逸所生的男丁还有个陆诚,但由于其私生子的身份而使陆诚所遭遇到的事情,使得陆诚一直不肯承认自己与甄氏家族之间的血缘关系。
抛开陆诚不算,甄逸与老婆甄家老太太张氏一共生了三男五女八个孩子,对此陆仁都曾在心中腹诽说尼玛的张氏是母猪吗?不过话又说回来,看甄姜与甄宓的长相,再从遗传学的理论来说,甄家老太太张氏在年轻的时候也绝对是个出类拔萃的美女,所以甄逸才会拼命的耕耘不息吧?但是这样一来,甄逸难免的会对张氏有些纵容,结果就使张氏变得那么霸道。而这种情节、这样的霸道老太太,陆仁在肥皂剧里看得可不少,自然是见怪不怪,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过张氏虽然能生,但最早生下来的几个孩子身体的质量可都不怎么样。甄氏三子,分别是甄豫、甄俨、甄尧,甄豫在史料上就只有“早终”俩字;甄俨稍好点,还曾经混到了大将军掾、曲梁长,但仍然在甄宓十四岁,也就是六年前的时候就死了。
这里顺便说一下,六年前是建安二年,曹操当时为了稳住袁绍,把大将军一职让给了袁绍,所以甄俨的大将军掾多半是隶属在袁绍的麾下。至于陆仁当时正在负责许昌第一年的屯田,也就是在那一年的年末前后与甄氏姐妹结识,当时甄俨已经病死了。如果那时不是糜贞带给甄家的那单铜铁生意能让甄家解除燃眉之急,使得甄氏姐妹不得不亲自去许昌跑这一趟的商,那么甄宓都得呆在家里为甄俨守兄丧。
最后剩下来的就只有现在的这个甄尧。甄尧看样子大概二十四、五岁,相貌虽然很不错,属于标准的帅哥,但却有些病弱之态,一看就知道身体的底子不太好。而甄尧当初也曾经举过孝廉,不过早几年前的时候甄尧还没满二十未行冠礼,还不能出仕为官。
再者那个时候甄氏一族是在袁绍的境内,等到甄尧够了年纪行了冠礼,却受官渡之战与甄宓那场事的影响,甄尧自然是出仕无望。再随着事情的发展,特别是近几年河北地区一直在打仗,本就已经家道有中落之相的甄氏一族在战乱中难以自何,甄尧于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带着族人逃难逃到荆州来了。
再看陆仁与甄尧各自放下了酒杯,甄尧少不了又向陆仁说了些赔罪的话,陆仁则是表示大度的摆摆手道:“我还是那句话,令堂为流言所扰,不明就里之下骂我几句没什么关系,但令堂不该辱骂我的家人。即便我真的有错,又与我的家人何干?”
甄尧再次的拱手赔罪,亦轻叹道:“还请陆仆射见谅!其实……”
说着甄尧从怀中取出了一份信帛,向陆仁满怀歉意的道:“其实大姐与小妹之前已有书信送到在下手中,在下亦知陆仆射在收留她们之后绝无越轨之举。只是家母一向心性过于严苛,我等的劝谏之言甚难入耳,而我等身为为人子女者,又不好对家母违逆太过,所以才……”
陆仁又摆了摆手:“我理解。相比之下我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是谁,想尽一尽孝都已是行之无门。若非虑及如此,这会儿我也不会平平静静的和你在这里相谈。”
话说到这里陆仁到起了几分玩笑之心,用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个人在女色方面的名声的确是不大好,你就不怕我其实有对你的大姐和小妹做过些什么,却摆出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在人前欺众?”
陆仁的话是在开玩笑,但是落在甄尧的耳中,却有那么些怪罪和不满之意。因此甄尧当时就是一声苦笑,把手中的信帛递到了陆仁的手中。陆仁接过来看过之后先是愕然了一下,继而就差点没笑出声来。
要说甄姜和甄宓这对姐妹的胆子也真够大的,居然把甄宓曾经两次诱惑陆仁却以失败告终的事给写在了信里面,然后在信里面对陆仁的评价可是非常的高,再说得简单点就是在告诉甄尧,陆仁这个人足以信赖。陆仁就奇了怪了,这样的一封书信,身在夷州的甄氏姐妹能找到人送信去中山并不足为奇,可她们就不怕送信之人在半路上把信给看了?就算是送信之人绝对可靠,河北那头兵荒马乱的,送信的人要是出点意外死在了路上,然后信又落入了旁人的手中再将信里的内容流传出来,那甄氏姐妹还有脸面活在世上?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陆仁又反复的看了几遍书信之后,稍有些哭笑不得的向甄尧晃了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卷书信甄氏姐妹只是写给你,却并非是写给令堂。而你,也不敢把这信交予令堂过目吧?”
甄尧苦笑:“哪里敢啊?”
陆仁这会儿也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够了,要是再瞎扯下去,自己心里的打算没准真的就会打了水漂,所以收起了笑容问道:“现在事已至此,不知尧老弟是作何打算?如果你们甄氏一族准备在荆州定居的话,我自问虽然能帮得上一些忙,但也得过上一段时间才行。你也知道,孙氏与刘荆州本为世仇,加上不久前江东才进袭过江夏,而我再怎么说也是江东大姓子弟,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得避一避嫌,实在是不太方便去求见刘荆州。”
甄尧这头马上就沉默了下来。这里且不说甄氏姐妹是如何在信中再三叮嘱甄尧务必要把甄氏一族迁居到夷州,只说甄尧这个人难道就没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定居在荆州?听起来是不错,但甄尧也有着自己的考虑。
首先他们这样的一支逃难宗族,要是真的在荆州地区定居下来,那么应该把自己如何定位?宗族定居就要先立本立业,而一支宗族想要立本立业,最基本的做法就是圈地,可是荆州这么块风水宝地,本土的大姓豪族都嫌地圈得不够多,又哪容得下外来宗族跑来这里圈地?当然去一些贫瘠之地开些田也不是不行,但在贫痟之地上,宗族想兴旺起来就很难了。
甄氏宗族擅长铜铁冶金,那么以此立业?这玩意儿只怕更不现实。那年头的冶金业一般都被政府或是军阀所把持着,甄氏一族当初能占着一个铁矿,那还是因为有着旧日官场上的关系,本身也是作为中山地区的本土豪族。可现在是在荆州,没人会买你这个帐。而且荆州地区旧有的矿产资源点早就被荆州本土的豪族所占据,甄氏一族的手插不进去不说,就算是能找到一个新的矿点,在没有背景支持的情况下,也只能是为他人作了嫁衣,闹不好还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所以这一条路在荆州也是行不通的。
也就是说,甄氏一族如果在荆州地区定居下来,只能沦为二等甚至是三等的平民,安安份份的过一过自己的小日子。当然这样也不是不行,或许在苦心经营了许多年之后,甄氏一族还是能够慢慢的兴旺起来。
但这时问题就来了,因为甄尧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的人。其实在当时已经有很多人看出河北早晚会落入曹操之手,而曹操在占据河北之后,下一步肯定会南下荆襄以图霸业。也就是要不了几年,原本安定的荆州地区就会成为战场。而在战乱的时局之中,甄氏一族还想慢慢的在荆州地区休养生息?这不就是在扯淡吗?
甄尧就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对宗族在荆州定居一事持以绝对的反对态度。再加上甄氏姐妹在信中细说了宗族迁居夷州的话有着怎么样的好处,更有陆、糜两族在迁居夷州之后日渐兴旺的事为佐证,所以甄尧是下定了决心要带着这支甄氏宗族迁居到夷州去。只是甄尧没想到自己这里才与陆仁刚一见面,甄家老太太就会和陆仁之间闹出那么不愉快的事,这让甄尧大感头痛,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向陆仁开口。
甄尧在那边头痛不已,陆仁却在这边心中暗自偷笑。混了这么多年,又总是在和流民什么的打交道,使得陆仁对这一类事情的阅历与经验极丰。若非如此,陆仁当时又怎么会以那么强硬的态度去反驳甄家老太太?因为陆仁当时就已经看出来,这场事情的主动权,完全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既然如此,不该去装孙子的时候也没必要去装。
再者忍让也好、谦让也罢,总得有个限度。要是让得过了火,被甄家老太太以为自己好欺负,继而就登鼻子上脸的,那么回头到了夷州,就真不知道这老太婆会惹出多少的麻烦事。而真要是那样的话,陆仁宁可把甄氏一族扔下不管,也别让这号人去到自己的地盘闹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