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去新野打探情况其实是好几天之后的事,而陆仁却早在几天前办完了手上的事情之后,就“御”起了反重力翔板连夜赶回柴桑。
其实这个事陆仁用通讯器和张放取得联系,再由张放去转告刘表也行。但陆仁在考虑再三之下,还是决定由自己亲自出面去和刘表打这个招呼才比较好。至于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在这个时候出面的人的身份与立场很重要。
毕竟陆仁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需要依赖长江水道上的商贸往来,那么不管是刘表方面还是孙权方面,陆仁都要留有一个相应的余地。现在周瑜已经出了招,陆仁在这个时候如果不在刘表的面前亲自出一次面,回过头来等刘表与孙权之间的仗打完了,周瑜再传点什么流言到刘表的耳朵里,陆仁在荆襄那边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了。
反过来在周瑜这边,周瑜要是收到了点什么消息,并且对陆仁有所问难的时候,陆仁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对周瑜说“我明明呆在柴桑,还几乎天天去你那里玩,你凭什么说我跑去了刘表的府上泄漏了你们江东的军事机密”。那时候的路不好走,更何况还要渡过长江,所以没谁会相信有人能在一天一夜之间在襄阳与荆州之间打上一个来回。
不过话又说回来,襄阳与柴桑之间直线距离六百公里不到的路,陆仁用翔板也就是两个小时左右的事。这个事要是放到了周瑜那里,诂计打死周瑜也想不到陆仁只不过是隔了一天没去他那里玩,却能在这一天之内在柴桑与襄阳之间打完一个来回,因此相信周瑜到时候再怎么怀疑,也不能怀疑到陆仁的身上。
即便是周瑜有这个想法,相信以周瑜眼光也不太可能会拿这个事来问难陆仁,毕竟陆仁作为眼下江东世家豪族颇具代表性的人物,太多人的目光可都盯在陆仁的身上,孙权或是周瑜要是因为一些说不通、不靠谱的事情来问难陆仁,那太容易激起江东豪族大姓的强烈反感。周瑜和孙权都是聪明人,也不可能会做那么不明智的事情。
总而言之,陆仁借此机会向刘表表明了个人的立场之后就趁夜启程,回到柴桑码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子时中刻,也就是晚上十二点左右。那个时代本就没什么夜生活可言,所以整个码头都静悄悄的。陆仁驾着翔板在半空中看看没什么问题就挑了个合适的地方降落,然后转到道路上往码头走去。
码头这里当然会有守夜的人,见陆仁这大半夜的背着东西、打着火把的走回来都不免大吃一惊,不过陆仁要应付过去不要太简单,只说自己是哪里玩了一下再回来晚了就行。而在稀哩哗啦的折腾了一通之后登上船时,陆仁却隐隐约约的听到船尾甲板那里有琴声传来。稍一犹豫,陆仁就走到了船尾,果然一眼就看见蔡琰正在那里轻轻的拔弄着琴弦。
相处多年,蔡琰是个什么样的脾气,陆仁自问还是比较了解的。就拿现在来说,蔡琰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坐在那里轻弄琴弦,却并没有拔弄出什么完整的旋律,陆仁便知道蔡琰肯定是在想着什么心事。再想想蔡琰的身上有那样的事却还在瞒着自己,而且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因为乱七八糟的事情的缘故,对蔡琰有些无暇顾及,陆仁心中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在轻叹了口气之后,陆仁悄悄的来到了蔡琰的身后。但还没等陆仁有点什么动作,蔡琰就头也不回的出声道:“你回来了。”
“……我都尽量的不出声了,你还知道是我?”
蔡琰仍旧没有回头:“好歹我们也夫妻多年,你的那点习惯我能不清楚?”
陆仁无言以对,只好在蔡琰的身侧坐下,老半晌的才问出一句话:“怎么突然有兴致,三更半夜的在这里舞弦弄乐?”
蔡琰沉默了许久,最后才摇摇头道:“有点心事而已……不过正好你来了。义浩,有件事情我本来还想再瞒上一阵,因为我知道你最近有些很难缠的事情要办,我这里的事恐怕只会让你为之分心。可是、可是……”
陆仁干笑着打断了蔡琰的话:“行了,别说了,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
蔡琰微微一惊:“你、你早就看出来了?”
陆仁向蔡琰双手一摊:“你、我、阿秀、小兰,还有糜贞,我们这几号人是没有碰上过这种事,因而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你也别忘了我再怎么说也得来了个‘仙师’的名号,你身上的那点事哪瞒得过我?”
蔡琰哑然许久才摇了摇头道:“这到是我疏忽了……我还以为自秀妹到来,你又与糜家妹子正式成亲之后,你左右都顾暇不及,我这里你会看不出什么……”
陆仁无语之下伸手抓头:“我怎么听你这话像是在埋怨我什么来着?”
蔡琰甩给了陆仁一个白眼:“你说这种话到是在骂我了吧?难道我又是那种会去怀怨抱嫉的怨妇?”
此刻的陆仁份外的尴尬,除了在那里不停的“呵呵”干笑之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说句开玩笑的话,蔡琰真要是对陆仁耍点伶牙俐齿的技能,恐怕十个陆仁也不是蔡琰的对手。
蔡琰又白了陆仁一眼,摇摇头道:“这么多年了,你什么脾性我能不清楚?真要说白了,你也是个好色之徒。只不过你始终都有着你的分寸,这到让我放心不少。再者把话说回来,你今年都三十有三了,而这一支的血脉似乎仅存你一人,你多娶几房妾室以求开枝散叶也在情理之中,我又怎么能持以那种怨妇的心态去阻碍你的人伦大事?最重要的,是秀妹也好,小贞也罢,可以说大家都是生死与共过的好姐妹,彼此间又哪里会有那些龌龊之事?”
陆仁继续干笑。作为一个男人,对古时的这种婚姻制度当然打从心眼里喜欢,当然人也得挑对了才行。如果弄回来的是袁绍的刘氏,亦或是刘表的蔡氏那样的主,诂计就只能呵呵了。
蔡琰又道:“义浩,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什么,我懂得如何照顾自己,你可以安心的去做事要做的事。”
陆仁道:“话是这么说,可毕竟……哎,怎么说呢?其实在我查觉到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大跳。老实说,我直到现在都有点没啥心理准备,这稀哩糊涂的就成了个快要当父亲的人。你也知道的,虽然已经经历了不少事,可现在的我很多时候还跟个大孩子似的,我甚至都在担心我这个父亲会当得不称职。”
蔡琰笑了笑,但思绪却忽然一下被勾了起来,轻叹了一声之后仰望着星空道:“当初婉妹一直跟在你的身边,没少被你糟蹋,却一直没能受孕生子,是不是就是因为你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你一直在避开什么?”
陆仁语窒良久才轻轻点头道:“还真有点这个意思……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提及婉儿?”
蔡琰又是一声轻叹:“婉妹私底下和我说过好些次,她一直对没能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之事耿耿于怀,生怕自己会和丁夫人(曹操的原配,没有生育能力)一样。现在回想起来,婉妹那么好的妹子,故去时还带着那样的遗憾,而我却……唉,总觉得对不起婉妹。”
“……别傻了,这个事要怪也是怪我。其实我本来是为了婉儿好的,想把她带走之后让她好好的当一回青葱少女,享受一下一个女孩子本来应该有的青春岁月,却怎么也没想到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或许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蔡琰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淡然的微笑道:“如果不出那场意外,你按你的想法把她带走的话,她也一定会变得和现在的我一样吧?然后你会让她陪着你去做那些轻狂少年才做的事,想想到真是令人向往。只可惜不论你我,现在都已不是当初的轻狂少年。尽管你有办法留住你我的青春芳华,但……心,皆已不复。”
陆仁点点头。蔡琰说得没错,样貌虽然能够留住,但当初的那份心态却早已不在。当初的陆仁所想的是如何带婉儿回去逍遥人间,但现在陆仁的身上却承担着很多很多,陆仁也自问不能没心没肺的把这些都扔下不管。
蔡琰抬眼看了陆仁一会儿,轻声道:“义浩,你想做什么事就只管去做,我也相信你绝对不会有负于我,哪怕你妻妾成群也是如此。”
陆仁哑然:“你当我种马啊?”
蔡琰微谑的一笑:“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当的吗?”
“……你一向很少这么取笑我的。”
蔡琰微笑依旧:“本来是想在这夜中弄一弄弦,稍寄几分心思,却不想意外的和你说了这些,这压在心中的烦郁都为之一空,不自觉的就和你开了个小玩笑。”
陆仁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我这个人早就没脸没皮了,而且眼下也在做一件只怕会令人相当不齿之事。文姬,你不会怪我吧?”
蔡琰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管你做什么事,我都相信你。”
“……谢谢。啊,现在已将近中秋,你又已经怀胎数月。这江边风凉,你玩音律玩得差不多也就行了,别着凉。”
“我知道……义浩,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快当父亲了,是不是先给孩子准备好名子?”
陆仁微笑摇头:“这个事还是你来吧,毕竟论文彩我可上不了台面。”
蔡琰又一次的白了陆仁一眼,随即就若有所思的望向了江面,轻声道:“既然是你我在江上听风时决定的,那么到时候男孩就名风,女孩子的话……都说风雨同路,那女孩就名雨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