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昱的眼中,这陆仁可比刘景升要强得太多了。”
程昱的一番话让曹操有些坐不住了。缓缓的站起身,在厅中来来回回的踱了几圈,神情也变得越来越阴狠。许久过去,曹操阴沉着脸向程昱道:“孤心中所虑之事,仲德已然言尽。那依仲德之见,孤是不是应该……”
程昱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昱适才所言者,多有仅为一己之念的推断,且昱与陆仁不曾交接,故不知其人,说不定确有误判其人之事。再者纵然尽如昱言,现在也绝不是除却陆仁的时候。一如前言,主公现在正是收聚众心以拒袁绍之时,而陆仁虽非主公心腹,但却是追随了主公多年的旧臣,兼甚有名望、数有功绩,又素与主公重臣交厚,若主公以他事而陷之,则主公群下必然会人人自危,大战来时而难以用命,如此主公则大事去矣!”
曹操变得有些急燥了起来:“那该如何是好?”
隐藏在这里面的话则是“杀又不能杀,放又不能放”。
程昱沉思了一阵之后道:“留。设法将他多留一阵,至少也当留他到与主公到袁绍争出个胜负之后。如此一来一则可安众人之心,二则主公亦可再多加留意其人。若彼真无成大事之念,主公又已破袁绍,不妨大度一些放任他离去,如此亦可全主公之名矣。若彼心有异志……”
话到这里并没多说,但程昱的意思很明白了。
曹操又眯起了双眼:“若是他真的大限将至、寿尽而终又当如何?”
程昱冷冷的笑了笑:“那不是正好吗?”
曹操闻言先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厅门那里抬头望天。望了一阵,曹操忽然也冷笑了起来道:“哼,仲德说得不错,他这样的人,孤纵然不能再为之所用,也要亲眼看见他死在孤的面前才能为之心安。陆仁啊,你到底是何心性孤姑且不论,就当你真的是要去寻师延寿吧。你如果是因孤而死,便是孤有负于你,孤会对你以三公之礼而葬之,稍谢孤意!”
此刻曹操的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宁我负人,休人负我”。不过说实话,曹操之前就已经有过这样的打算,只不过因为许多事的影响,曹操的这种想法还不怎么坚定而已。但是今天被程昱这样的狠角色再一提醒,曹操的这种决心就坚定了。
说完这些话,曹操猛然转身向程昱问道:“仲德可有何良策强留于他?”
程昱摇了摇头道:“昱素来与他不熟,自然不知其为人如何。既不知其人如何,昱又有何策而留之?此事还只能是主公暗中筹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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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与曹操密谈了这样的一大番话之后离开了曹操府。不过在程昱从曹府大门那里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街角的某个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在冷冷的盯着程昱:
“留下来的是程老头……这回麻烦了。因为我和那小子的关系一向很好,现在这件事主公已经不方便再问询于我,这我早就猜到,可没想到主公竟然会找程老头商议。如果主公是找荀彧、荀攸问询,那小子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可主公找的偏偏是程老头……”
程昱是个狠角色,无论是用计还是对事对人,其狠辣的劲头都令人为之咋舌。而程昱之狠,郭嘉是很清楚的。试想一下,一个当初在曹操被吕布偷袭了后方,粮食短缺到几近于倾颓的时候,下令掠夺本县境内供曹操大军三日军粮,同时还在军粮中混入了“人脯”的人,真做起事来又岂会不狠?
而这样的狠角色,被曹操留下来谈论陆仁的事,郭嘉想不为陆仁担心都不行。要知道郭嘉一直都很顾虑着陆仁,所以在曹操的面前,郭嘉有很多话其实是没有说出来的,为的就是减少一些曹操对陆仁的担忧,换言之郭嘉就是一直在帮陆仁说好话,帮陆仁有所开脱,好让陆仁在走的时候曹操会安安心心的放任陆仁离去。
但是郭嘉不说,并不代表其他的人就不会去说,而如果是由程昱这样的狠角色把那些郭嘉不愿意说的话给说出来,就更让郭嘉担心陆仁的命运了。
郁闷了很久之后,郭嘉终于长叹了口气,呐呐自语道:“臭小子,你小子要是聪明的话,可别怪我设计坑你。如果是我来坑你,至少你还能保住一条小命;可如果是让程老头来坑你,恐怕你死的时候能不能留下一个全尸都不得而知……”
于万般无奈之下拿定了主意之后,郭嘉自暗处现出了身形,反背着双手向曹府大门慢慢的晃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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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啊啾!啊啾——”
一连串突如而来且惊天动地的喷嚏声过后,陆仁揉着鼻子笑而自嘲道:“哎呀,这怎么回事?是谁吃饱了没事骂我骂得那么凶?该不会是……”
话未说完,一左一右,两条同样带着淡淡香气的绢帕递到了陆仁的面前,却是婉儿与蔡琰见陆仁忽然之间喷嚏连连,便不约而同的一齐伸手入袖取出了绢帕递给陆仁。只是当这两条绢帕同时递到陆仁面前的时候,二女都微微的怔了一下,气氛就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微妙而尴尬。
“……”
夹在中间的陆仁有些无语,心说这种左右逢源的事看来也不见得都是好事,特别是夹在两个好女人之间的时候更是会让人有些无所适从,不过这种感觉却又令陆仁觉得有些暗爽。
他在这里尴尬的笑了笑刚想开口,婉儿的纤纤玉臂已经收了回去,再向陆仁与蔡琰嫣然一笑道:“主上最近一直在郊野间巡视诸屯农耕至前日方回,路上淋了雨,可能不小心染上了些风寒也说不定。蔡姐姐且陪主上先回房歇息,婉儿去厨下煮些祛寒姜汤。”
言罢婉儿又向陆仁淡淡一笑,二人目光相交片刻之后,婉儿才转身飘然而去。陆仁歪着脑袋望了一会儿婉儿的背影,脸上也露出了会心一笑。蔡琰见二人如此有些不解其意,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仁扭头望望蔡琰,脸上的笑意稍稍的浓上了一点,而且还带着那么点的YD:“婉儿这丫头的意思,是要我在走之前多陪陪你。昨天老郭来蹭酒喝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曹公知道我要走的事之后表示肯放我离去,因念及旧日功绩,准备在萌村划五百户作为我的食邑,并且还要正式的封我为亭候。因我无子,所以这食邑在我离去之后可能会无人承继。我就想了想,因为到时候我不能把你带走,婉儿的身体又至今尚无所出,所以婉儿很希望我能留个孩子给你。如果能生下个男孩就能承袭我的爵位,你也能多一份保障。”
说到这里陆仁才想起来蔡琰拿着绢帕的手还悬在那里,赶紧一手推回蔡琰的手,另一手自怀中取出自己的绢帕笑道:“你和婉儿的绢帕都干干净净的,我哪里舍得用来擦我这脏兮兮的鼻子?我还是用我自己的吧。”
蔡琰的手缓缓的收了回去,人也跟着低下头轻声道:“义浩,你真的……到时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陆仁撇了撇,若有所思的道:“不是我不想带,是我真的带不了。而且……唉,文姬,我说句你可能听不懂的话,你必须要留在这个时代,好给后人们留下很多有用的东西。而这些事,婉儿她也做不了啊。”
蔡琰闻言招头,静静的望了陆仁一阵才轻叹道:“不,我明白。以前我就打算完成父亲生前的遗愿,而现在……”
说着蔡琰环视了一圈书房中众多的竹简:“现在又加上了你这么多的典籍要去整理完成。义浩你放心吧,我会尽我所能做下去的。”
陆仁见蔡琰的神情间似乎有些伤感,想了想从后面揽住了蔡琰的纤腰,脸也贴到了蔡琰的耳畔轻声道:“别这样了,我想我留给你的东西已经足够你下半生可以衣食无忧的清宁度日,我也算是完成了我当初对你的承诺。再说我现在是准备去寻师延命,能不能成功我还不知道。不管怎么样,我留在这里的时候已经不会有多久了,我们开开心心的过完这段时间不好吗?我不都总是说‘生尽欢,死无憾’吗?”
蔡琰很勉强的笑了笑道:“你说得是。其实我当初心中所求之事,你都已经给了我,我早已再无忧虑了,现在是应该和你们在一起生尽欢、死无憾。”
陆仁嘿嘿奸笑:“就是说啦……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努力的造小人好不好?”
“……”
蔡琰被陆仁整得有些哭笑不得,此刻却也只能轻轻点头。
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陆仁先是随意的望了一眼便笑道:“婉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再想往下说时,陆仁却看清了来人,一时间气苦道:“小兰,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没事的话不要穿你婉儿姐的衣服!你这丫头长得快,现在的身段都和你婉儿姐差不多了,一不留神我会认错人的!你是不是想哪天晚上被我稀里糊涂的给抱进房里去啊?”
陆兰嘟了嘟小嘴,把手中盛放着糕点的托盘放到一边道:“可是、可是……小兰真的很喜欢穿和婉儿姐一样的衣物嘛!因为小兰很想和婉儿姐一样的文静贤淑。”
陆仁哭笑不得的道:“你这野丫头!你和婉儿是在不同的环境中长大的,心性那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这根本的心性与气韵完全不同,单凭衣物也改变不了。总之一句话,婉儿的衣着根本就不适合一天到晚都活蹦乱跳的你,你啊也别在这里装淑女,不然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再说上次我错抱了你之后不是另外给你做了几身‘菱纱’装吗?你穿那个更合适一些,还有你得记得回头把那首《玉水明纱》练熟,那可是我送给你的曲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