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睡不着……天寒风冷,主上把这个披上吧。”
一件厚披风轻柔的盖到了陆仁的身上。无独有偶,这件披风正好是那天陆仁卷过婉儿的那一件……其实陆仁也就这么一件厚披风而已。
东西披上身躯挡住了寒风,身躯自然就不再有什么寒意,陆仁的心头也涌上了些许的暖意,望向婉儿的目光也带出了几分温柔。可能陆仁自己都不知道,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弦其实被悄悄的触动了。其很多时候会触动一个人心弦的,往往就是这些看似平淡的细微之处。
下意识的手一伸抓住婉儿的小手,陆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的:“还叫我别着凉,你自己的手却是冰冷冰冷的。行了,我还要想一些屯田的事,你自己先回帐里睡吧。”
婉儿有些尴尬的抽回了手,嘴唇动了动想向陆仁说点什么,但最后没有能说出来,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带着满腹的心事回自己的偏帐去了。
陆仁看看婉儿的背影,摇了摇头轻叹道:“真是个傻丫头……”
这边婉儿虽然回到了帐中,但仍然从帘缝里偷偷的看了陆仁几眼才回到铺上躺下。只是人虽然是躺下了,双眼却合闭不上,心中亦在泛起一阵阵的茫然。就这样傻呆呆的呆愣了也不知多久,婉儿忽然幽幽的暗自轻叹道:“今天说了那些话,主上会不会觉得我是在献媚邀宠?”
扭头面向了陆仁卧帐的方向,婉儿轻声道:“主上,婉儿知道自己不是你那天失声呼唤过的那个‘雪莉’,主上对婉儿做的这些,也许只是把婉儿视作了雪莉的影子。婉儿真的不敢有何奢求,只想今后就这样跟随在主上的身边……”
此刻的陆仁其实不知道自己搞错了一件事,就是单纯的人不见得就没脑子,老实的人也不见得就不是聪明人。
这么说吧,陆仁是把十四、五岁的婉儿习惯性的视作了一个少不经事的小丫头,但他却忘了古时的人在思想上一般都比较早熟,更忘了在曹操府坻中长大的小丫头,又怎么可能会那么的少不经事。
婉儿自幼便在侍女圈里长大,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也可以说是见过不少的,只是由于天生柔弱而善良的性格,没有使她变得和那些侍女一样,却也因此使她没少受过欺负。但是反过来,婉儿对谁对她好的事也格外的敏感。在陆仁身边的这几个月下来,婉儿体会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温情,又怎么能够不动心?甚至可以说,婉儿对陆仁都产生了一些依恋之意……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到了冬雪初融,田野缀绿的初春。
开春没几天,曹操便起兵攻袭定陶去了,而陆仁这里也忙着开始了下一步的工作。
之前做的一些准备工作现在见了成效,大片大片的旱田在冬雪所化成的水的侵浸下变成了适合种值水稻的洼田……至少陆仁是觉得和自己映像中那种像池塘的田亩差不多了。
李典此刻正按着陆仁给的地图与竹简向各个百夫长分配着任务。等到分配到还剩下体能较差的两百妇人的时候李典却犯了难,因为这最后的两百妇人昨天陆仁并没有交待过要她们干什么。再就是寨中一角摆放着的从全营集中起来的上百个木盆木桶,李典也不知道是有何用。
环视了一圈,李典不由得向陆仁大帐的方向望了一眼心道:“怎么都这个时辰了,陆校尉还没来?”
想了想唤过一个侍卫,让侍卫去请陆仁。过了好一阵侍卫总算是引着陆仁过来,而陆仁的身后还跟着婉儿。李典稍一凝神便发觉陆仁与婉儿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样,二人的眼中也都布满了血丝,一看就知道这二位昨夜上都没睡好。见到这般情形李典不禁哑然,再略一探头望了望和往日已大不相同……确切的说是在这段时间里没少被陆仁“调/教”的婉儿,早已是更显秀丽。
稍一犹豫李典便走到陆仁的跟前压低了声音道:“陆兄,虽然说佳人难得,可是陆兄也要保重身体啊!陆仁受主公之托试行屯田之事,还望陆兄以公事为重!”
“……”陆仁正在揉仍有朦胧睡意的双眼,听见李典的话之后哑然中瞥了李典一眼。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穿越者,要是听不懂李典这话里隐晦含蓄的意思才怪了。哭笑不得中向李典招招手道:“曼成,借两步说话。”
李典依言上前几步,陆仁一伸臂勾住了李典的肩膀低声道:“曼成啊,我知道你刚才是想劝我不要贪恋美色纵欲过度。不过你该知道,我一直是和婉儿分帐睡的。”
陆仁指了指自己布满血丝的双眼道:“我这个是昨天夜上想了一晚上的事才没睡好的。”
李典哑然中就差一句“你没睡好怎么婉儿也没睡好”没说出来了。
陆仁伸了个懒腰,也实在是懒得在这种问题上和李典解释太多,没有就是没有。
再扫了一眼那两百妇人,陆仁便微微点头,向李典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说了一通,李典便依令而行。先分出六十妇人把木盆挑出来在空旷的地方一一摆放好,其余的一百四十个则两人一组,一根扁担加一个水桶的去就近的水源挑水回来。再到附近开田的地方调了三十个青壮去把陆仁数日前从鄄城拉来的粳稻粮种推了几车到这里。
忙活了一阵,那一地的木盆都按陆仁要求的水注半盆。陆仁让人点算了一下,这大小不一的木盆居然有近两百个!哑然中把两百妇人又大致的分了一下组,每组都照看到一定数量的木盆。最后陆仁向妇人们晃了晃手中的三升竹勺道:“你们听着,每组一个这种三升勺,按两尺木盆一勺的量把谷种放入水中,大的稍加,小的稍减!谷种浸入水中一刻钟,当中漂浮到水面的谷种与沉在盆底的谷种一定要分桶放置!”
这个并不难,妇人们也都乱七八糟的应了命。陆仁挥手让妇人们安静下来后又接着道:“别以为只是这么点事!都给我记好,浸泡过一次谷种的水不可再用,那边有水渠,用过的水全部都倒到那里去。每次浸泡谷种是一刻钟,即便你们是妇人兼之体弱,也足够你们先行挑水备用,人也不会太累!这种轻活算是我照顾你们的,但如果你们这样还怠慢的话,就算你们是妇人,这军棍我一样照打!听明白没有!?”
好歹陆仁这么段时间的官当下来那么点的官威,最后的大声喝斥还真震住了这些个妇人。接着陆仁便一声令下,由那三十个青壮把车上的成袋稻种分发给各组,各组也都开始按陆仁的要求小心行事。陆仁则领着李典和婉儿在场中巡视,时不时的再出声指点一下各组哪里做错了或是如何分工、如何行事会更有效率一些。当然这时陆仁用的是很和蔼的语气,给人的感觉并不是真的那么凶。砸完大棒得给萝卜,这点道理陆仁还是懂的。
在场中巡视了一圈,李典终于按捺不住向陆仁问道:“陆兄,你这是何意?”
陆仁伸手在一组妇人刚滤选出的两类稻种中各摸出了几粒检视了一下,转而交给李典过目道:“我这是在选种。漂在水面上的谷种内瘪而轻,种下地去很难成苗,只能是徒费人力。要选这些沉在盆底,壳内殷实厚重的才行。”
李典稍稍恍然的点了点头,再问道:“那这些轻瘪的谷种又当如何?”
“……”陆仁向李典甩过去一个“你白痴啊”的眼神,摇摇头笑道:“这还用问吗?每天筛出来的轻瘪谷种,直接送去伙头营那里去壳煮了吃啊!哦对了,让伙头军给我把谷壳都留下来,后面还有用的。”
李典望了望手中的稻种,哑然道:“谷壳也有用!?”
陆仁点头笑笑,回身去望侍卫有没有把水漏时计送过来。只是这一突然回身,陆仁猛然发觉场中很多妇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这里,但陆仁又感觉得到这些妇人不是在看他或是李典。
“难道……”
想了想陆仁向身后侍立的婉儿道:“婉儿,我有些饿了。你先回帐帮我煮点粥,我再巡视一会儿就回帐去吃。”
婉儿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回帐。而今时今日的婉儿在陆仁的“调/教”之下,已经习惯了梳理出陆仁教给她的发型,而且比起陆仁这个美发生手梳理得要柔顺得多,当然也要像样得多。再者婉儿毕竟是在曹操那里长大,自幼就要知书识礼的女子,和周围的这些民妇一比自然是会显得有气质一些。
这清丽柔美的气韵,配上肩后及腰随着微风轻轻舞动的长长秀发,在这么一群准恐龙型的妇人当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了!在婉儿离去时陆仁偷偷的扫了一眼周围,果然那些个妇人都在对婉儿行“注目礼”,而乱七八糟的目光中几乎什么样的意味都有……完全可以理解为一个摩登女郎站在一群村姑中的那种情况。
陆仁哑然失笑,心说某位成名作家书中说的那句“最喜欢看女人的其实还是女人”搞不好真是句至理名言。
可陆仁不知道的是现在如果向屯中的人问及屯里哪个女子最漂亮,诂计整屯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说“陆校尉身边的婉儿姑娘”,连婉儿“侍女”的这个身份都会下意识的隐去了。
(预定是每天两更,共六千字。之前因为有事的缘故,瓶子总共是误了三更,瓶子还记得的。一有状态瓶子会尽可能的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