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荀脸上茫然,他们与贾诩之间的信息都不对等,又如何要知道他来此寻他们的目的。
虽说定然是这事情与他们有些干系,再加上从蔡邕府上那边过来,过荀彧府上刚好顺路,所以才会直接跑到荀彧的府上来说这件事情,但光光是一个和他们有关就有些难倒他们了。
不过很快两人就想到了什么,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吃惊,而那边贾诩也注意到了他们的脸色变化,他皱了皱眉,心想这两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难道他们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途径?
虽说他刚才是问他们能否猜到,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现在注意到这一点,他反而有些顾虑起来,还是荀彧看出什么开口道:“文和,实不相瞒我叔侄二人方才还在这儿议起间谍组在河北袁谭手下发现彧的兄长荀谌荀友若的消息,文和掌管间谍组,自然也会知道这个消息,而今又跑过来,说是与我叔侄二人有关,莫不就是那华雄所来也与友若有什么相干?”
听荀彧这么一解释,贾诩就放下心来,同时也要在心里暗赞这对叔侄胆大心细,凭这份心性才智谋略,难怪主公会对他们如此看重,不惜耗费巨大时间赢得他二人归心,如今看来这绝对是赚到了。
叹息一声,贾诩道:“二位猜得不错,此事的确是与那荀谌有关,不过你们恐怕还不知道,袁谭数万大军已经离开冀州、而后沿着那冀州与并州接壤的小道直扑河内,吾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进入河内郡,如今恐怕与河内驻军遭遇,只是那驻军仓促应战,恐怕是抵挡不了多久了。”
荀彧和荀攸二人皆不免吃了一惊,就算他们二人再敢想,也不敢说像是荀谌这样剑走偏锋,竟然直接晃过了吕布和并州那边,从中间取道。
虽然贾诩说得简单,但这事可绝非那么简单可以完成的,不管是吕布本人还是陈宫,虽然不排除有些大意的成分,但能够瞒过他们的耳目本身就值得肯定,何况还是数万人马都这么穿行过来,其中必然有不少掩护、转移注意的手段,当然这些也只是在刚开始才行得通,等到后面吕布他们反应过来了之后,就不再管用了,可只要争得那一时,获得足够转移的时间,就已经是胜利了。
当然这事情运气因素要占据很大成分,恐怕就算是那荀谌设计了这一切,却也不敢打包票一定能成,不过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计,若成功还有一线生机,若不去为则待得吕布大军杀到,那就是十死无生,结果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成了。
吕布信心满满,率领大军浩荡杀将过去,本来打的是直接强势碾杀的主意,现在看来却刚好给了对方机会,尤其是在魏郡他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整顿好,就给了对方穿行的空隙;至于并州陈宫坐镇五原,虽然让太原太守仓慈留心东面情况,但本身就是处于被动的姿态,在对方有心掩护的情况下发现不了也是正常。
现在来看,此事的成功,荀谌在其中应当要起很大的作用,袁谭如若真有这等本事,在之前就不会在袁绍面前总是被弟弟袁尚压过一头,而袁谭在与袁尚的较量中占得上风,也是在荀谌这个名字开始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以及间谍组的情报中之后,可想而知他在袁谭集团中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
而之后的事情,包括华雄来拜访蔡邕怎么和荀谌联系起来,不用贾诩多说,他们也能猜到个大概,果然就听贾诩说道:“那袁谭大军进入司隶校尉部之后,就派人开始与马超、李儒那边取得联系,按照他们的谋划,应当是想要勾结雒阳城内一些旧人,以及对太尉有所不满的人,以匡扶汉室、驱逐乱贼的名义,里应外合取下雒阳……”
对于贾诩能够知道这些倒不令他们奇怪,毕竟他掌管的那支间谍组的神奇已经早都知道了,如果不是因为袁绍军中几番大变,即便是这些间谍组混迹在其中的人员,也很难获得多少有用的信息并且将情报发送出来,也不至于让袁谭军得以顺利从吕布的眼皮子底下溜过来,而吕布那边却在过后才收到消息,可以说这是这个时代传递信息渠道不便的最大弊端,算是时代的局限性,非人力所能为也。
贾诩又道:“不过这华雄,却并非是被李儒派来的人,须知那李儒本也是不愿意与咱们为敌的,只是被张绣之事所逼,迫于无奈才行此事;而华雄便是一个莽夫,也不可能会觉得蔡邕是他能够劝动来对付咱们的人,他所说也不过就是为了掩饰李儒那边行事而已。若依诩来看的话,恐怕真正进来联络城中人士,是另有其人,应当就是袁谭那边人,也只有那边才有与朝中大人物们有所交情且有把握劝服的人在,只是不知此人是谁,更不知他会去找上何人,这才是诩最思虑和担忧之处。”
荀彧沉默片刻,问道:“那文和来找上我二人,不会只是说这件事吧?”
贾诩不得不在心里暗赞一声,这荀彧的确是才思敏锐,果不愧是温侯看中的人——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二次这般感叹了。
收敛心神,贾诩认真问道:“诩确实还有事请问二位:不知二位觉得,进雒阳联络大员之事,有无可能就是那荀谌亲为,而若是他,又可能会去找上谁呢?”
虽说荀谌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如意,但只要他有发挥的舞台,那颍川荀氏就可以作为他坚实的后盾,其人脉关系网同样可以为其所用,当然做不到吕布这边荀爽、荀彧和荀攸三代人且都是其中佼佼者同在的巨大影响力,但若是再加上袁谭透过来的袁氏的影响力,那就绝对不可小觑。
荀彧沉吟会儿,才又开口:“我与友若也有数年未曾蒙面,也不知他如今变化大不大,但以彧对他的了解,这种亲身涉险的事情,他当是不会来做的。”
看了贾诩一眼,他转口又道:“不过若真有改变,亲身前来要找的也无外乎就是那几个人,文和只需派人密切关注这些人最近的动向便可,而后顺藤摸瓜,自然就可以揪出人来。”
荀攸在一旁补充道:“也不可不防其他人等,最好是让手下那些密探们多费费心,朝中有些影响力或者城内各军中重要职位的文武官员,最好都纳入监视范围。”
贾诩点点头,他手下间谍组人多势众、而且行动力极强,倒是不担心这样加大工作量会出什么纰漏,只是监视工作本身就有一些缺陷和弊端很难解决,不过如今看来,却也只能如此为之了。
……
当朝国丈、卫将军伏完带着满脸疲惫的神色、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了自己在雒阳里坊内的府上,他没有和往常一样为了显示自己与军中关系而刻意去骑乘战马,而是乘坐马车回来,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都不想多动一下,这种累更多的来源于精神上的折磨。
对于吕布他没有什么好感,吕布对付袁绍袁绍死了回报到雒阳算是大捷,可在伏完心里,还是为袁绍有些惋惜地,对他来说四世三公之家出身的袁绍怎么也要比那么一个武夫好得多;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他最近对于天下局势都没怎么关注了,更多精力都是放在如何劝解少年天子上面。
虽然他不喜吕布,却不得不承认相比于董卓干政时期,吕布除了把持着军权不松手之外,在其他方面简直就是人臣的典范,这也是吕布之前划定出征之后又抽调出了那十万西凉降军他并没有强烈反对的原因,虽然之前就暗中秘密联络好了安插进其中的那些这边的人,让他们多多注意,一旦吕布有所异动一要尽力拖延乃至破坏二要立刻回报;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令人费心的小皇帝,谁也想不通在有了这样一个辅佐极佳的武臣、可以说已经有了开创一个大局面最好的基础条件的时候,令人最意想不到的一个环节却出现了纰漏。
对于伏完等国丈来说,不管是从为国的角度还是从为家、为个人的角度,将刘协引导入正途都是必须地,而什么才是他们所认可的所谓“正途”?自然是行当为之事,做一个合道正统的人君,而当前在汉室倾颓、天下乱局未定的时候,刘协的作用就显得分外重要了,这个时候他代表的可不止是他个人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宫里面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精神紧绷神经紧张无法自已,更不用说最近刘协越来越有往贪图享乐沉迷女色的无道昏君的方向发展的趋势,让他们根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可是正所谓物极必反,一旦自己放开了,现在都无需吕布再去威逼引诱,刘协自己就已经完成了女色美酒玩乐的自我堕落三部曲,现在宫中除了皇后伏寿,其他的贵人嫔妃基本每天都要享受到他的临幸。
令人意外地是,在这过程中居然董贵人也就是保皇派二号人物、国丈董承的女儿居然怀孕了,刚怀孕没多久,但对于皇室和这些保皇大臣而言绝对是一个大喜事,毕竟在这年头的普通人家里,有后都值得庆幸,更不用说是在皇家了。
不过由此也有一些不好的现象发生,比如说伏完与董承因此关系出了点儿缝隙,作为皇后的伏寿至今肚皮没有动静,甚至听说这段时间刘协根本就没去过皇后宫,这边东贵人又有了天子血脉,教伏完心里怪不是滋味,对于最近这段满面春风也没有在大家面前收敛什么的董承多少有些眼红,两人曾经默契十足,现金却常常因为一些小问题彼此争得面红耳赤,反倒是需要让宋国丈出来圆场。
不过不管怎么说,在一件事情上大家的目标还是一致的,那就是要继续劝皇帝,一则是董贵人有孕在身,这段时间最好照顾着点儿,不要再过度施加君恩了,另则小皇帝也该多花点时间在有些荒废的政务上,这是他们对他最大的期望。
可惜从现在小皇帝的表现来看,依然如故,显然完全没有将他们的劝说听进去,这也是最让伏完等人伤神的一点,毕竟少年天子不听劝就不听劝,他们除了继续劝,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而刘协躲避他们的办法却有很多,自己去寻欢作乐让人将他们挡在外面都是常有的事,至今还没有对他们下什么重手,只是偶尔警告一番,已经算是足够理智和给面子了,毕竟每次都是三位国丈齐上阵,可谁也不知道小皇帝这方面的耐心究竟还能维持多久,万一哪天他再没有耐心了,或许……便是伏完心里也没底。
人家如履薄冰,那是面对如虎暴君、又或者是精明明君,可现在对刘协这种情况,伏完都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呼!”
在府上刚稍作休息下,伏完眼睛还没闭上,就听到外面一声有人求见,随即送上一个白玉牌状的信物。
伏完看到的刹那,眼睑一动,随即不露声色的问道:“来者是男是女、年岁几何、什么打扮,总共多少个人?”
“有两人,一主一仆,主人大概四十上下,脸上有道狭长疤痕,看打扮倒像个文士;那位仆从生得孔武有力,或许是一员武将。”
伏完点点头,心中却有些疑惑,这好像与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不过想了想,他还是说道:“请他们进来……”没等一会儿又补充道:“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等,若有就走正门;没有便走侧门入……”
过不一会儿,闭目养神的伏完耳边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身长八尺、身材颀长容貌清逸可惜却被脸上一道狭长疤痕破坏的中年文士向他走过来,心中登时吃了一惊:“是你!”
来人脸上却浮现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似乎在为对方能够认出他来而感到高兴,虽然伏完话中的吃惊远比故友重逢的兴奋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