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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暗手

    大汉初平三年九月的某一日,在吕布这只暗中大手的遥遥操纵下,因为凝聚力而隐隐成为了此时天下最大的商团力量的并州商会派出商团从并州五原军九原县整装出发。

    在并州境内的时候,由于有吕布预先的支会,他们一路都受到了定襄、云中和雁门几郡地方的照顾和护送;即便是出了并州,到了幽州西南代郡地面上,有正在接收公孙瓒留下兵力的辽东公孙度的预先招呼,也是顺顺当当平安通过。

    最后在此逗留了一日夜后,重新启程不日终于进入了冀州,中山国郡。

    此刻的中山国,已完全落入了韩馥的掌控之中,其实这里原本就是其治下,只是那时候地方力量不弱,本地各个世家都豢养了大量的家将家兵,虽说这是天下大乱之下为求自保的无奈选择,但这对于诸侯们而言自然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情,之前因为种种原因韩馥并未对此多过理会,只要他们没有做出格就行了,不过在连番失败回到此处之后,韩馥除了陈兵在北部和东部区域以防公孙度之外,对于本地那些世家进行了一番收罗征召,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巧取豪夺,不仅夺钱夺粮,还夺人。

    这些世家势力的确很大,而且是地头蛇,在本地根深蒂固,又彼此通气,可要是蛮不讲理起来,又如何能够与韩馥斗?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韩馥就算是残兵败将退到了这边,手下好歹也有两万以上可用之兵,而且这些还都是精兵,不能与袁绍、吕布他们相比,也不是这些除了日常训练可能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家兵们可比,何况人数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够过万,根本不够人家看的,最终除了屈服别无他法。

    世家的生存法则,从来就没有一定要鱼死网破这一条,否则那做出这样决定的家主和族老们就会成为家族的罪人。

    这般情况下,中山可以说被韩馥经营得密不透风,一般除非是得到了他特许,否则像是这个派出商团这样身上明显带着并州吕奉先印记的一行人,还真没法进入其中。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韩馥现在是虎落平阳,就算是手下也不全是铁板一块,在中山无极甄氏的金钱攻势之下,再有一定的人情关系疏通,乐于为其提供一些便利的大有人在,梁双这一行人自广昌而入,沿着中山西一路,过上曲阳,最后来到了位于中山最南部的甄氏大本营无极(也可作毋极)县。

    在此甄氏当家人张氏亲切接待了派出商团一行人,哪怕知道他们不过只是并州商会中的一些小人物,也没有半点儿怠慢,虽是一家女流之辈,却也很给人好感。

    及至入夜,在张氏的房间中依然灯火通明,张氏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五,而且为家族中是操劳不断,却有着令人讶异的保养手段,看起来也就不过三十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刚刚熟透的少妇,当然担任一家之主这么多年形成的威严,也令她具有着时代很多女性所不具备的强人气质,若是吕布在此,说不得要叫上一声“女王范儿”。

    不过在张氏对面的,也是一个女子,若是无极县那些时常光顾风月场所的公子哥们定然晓得这就是远近闻名的毋极歌姬院的头牌,伶名花蝴蝶是也。

    “你家主上,没有别的吩咐了?”张氏这时候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似乎说到某个人,令她有些不太舒服。

    她的眼睛与长女甄姜倒不一样,若是媚都是魅惑死人不偿命,可甄姜是完全外露的魅惑,而她这则是内媚,这对眼睛也是令她表面的年龄更虚降了几岁,即便是此时带着冷意,也只是更添令异性征服的刺激。

    花蝴蝶娇笑了一声,瞥了张氏身旁规矩坐着的甄姜,道:“有什么吩咐,小主母难道会不知道么?”

    一听到这句话,张氏只感觉自己太阳穴都突突的跳动了一下,而虽然她此刻没有去看甄姜,但甄姜还是感觉母亲此刻的怒气都是冲自己而来,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小脑袋,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姑娘,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却有些红了。

    其实张氏真要说有怒气,那更多也是冲着那花蝴蝶口中那个该天杀的“主上”去的,对这个一直精心培养、保护和看重的长女,更多还是怒其不争,难道不知道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要保存好自己的名节?

    对于那个暂时还没有名分的女婿,如果不是这么先占后奏手段让人有些不喜,张氏倒也不会刻意去反对,尤其是她看得出自家长女被这么一下倒好像是真就一颗心记挂在那人身上了,可一开始就留下了这么不美的一个印象,后面恐怕也很难改变。

    花蝴蝶却是很有眼力劲,知道自己说多了引得对方不喜也不太好,刚刚之所以会那样调笑或者说小小挑唆一下,不外乎就是因为她是貂蝉的人,对于其他三个主母也就罢了,像是甄姜这样还没有确定名分的,总是会有些不屑还有着想要为貂蝉抱不平的心思,只是张氏母女自然是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而她也知道见好就收,太过了那就是引火烧身,貂蝉主母也可能会有些小麻烦,所以立刻转移话题道:“张家主,并州商会的派出商团那些人,都已经安顿好了吧?”

    说到正事,张氏倒也没再追究刚才的言语,点了点头道:“都安顿好了,不过老身想,吕温侯派他们来,应该也不是只想这样见个面,交流一番吧?”

    花蝴蝶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显然说到正事了,她也抛开了那些个人的感情因素,说道:“张家主不愧是女中豪杰!不错,这些派出商团的人,除了来毋极与甄氏照会一下,接下来还要请张家主帮忙,联系中山各地商家,为迎接温侯北来,最好是弄一个大场面。”

    “大场面?”张氏一愣,然后想到了什么,皱眉道:“韩冀州已经完全控制了中山局势,别说是兵马,现在就算是手下,我们这些世家、商家们现在还有的人手也是完全不够的。而且老实说,老身现在只能代甄氏做主,但对于其他人,可就无能为力了。”

    花蝴蝶微微一笑道:“倒不需要张家主做主,只需出面去请他们出来,劝说的事情,交给我们自行解决就可以了。”

    张氏目光一凝,带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道:“那好,明日一早老身就会去做,只望吕温侯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才好。”

    花蝴蝶盈盈笑着,并不说话,只是瞥了旁边的甄姜一眼,甄姜有些吃不住她那侵略性十足的眼神,再次低下了头,虽然也是个女儿家,但这花蝴蝶整日混迹在那种场所,又是身怀绝技哪里是甄姜这样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可比的。

    等到甄姜没听到什么声音再次好奇的抬起头来之时,就已经不见了那花蝴蝶的踪影,侧头正好对上母亲冷若冰霜的脸,她黛眉微蹙,良久才轻声道:“母亲,姜儿……”

    张氏摆摆手,走过来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拍拍她的肩膀,柔声说着:“其实细想想,此事最终还是母亲的错,若非母亲做主让你前去,也未必会发生这种事情。”

    “其实……”甄姜想了想,嗫嚅道:“这未必是件坏事……”

    张氏顿了一下,低下头去注视着她的眼睛,甄姜莫名有些羞意,觉得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那一刻她心里的确就是这般想的。

    其实这时候的女子们,对于未来夫君能够要求的就不多,而她好歹还能够碰上吕布这样地,又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张氏沉默,什么也不说了,再次将甄姜搂紧,母女就这样似乎是在互相取暖,又似在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孤独。

    ……

    吕布看着手上的信笺,笑了笑,递还给了良乐。

    良乐道:“主公的布置,应当快要生效了。”

    吕布摇摇头,有些遗憾地说道:“其实本来要解决此事可以更简单……”

    良乐明白他的意思,苦笑道:“不过自从豫州之事后,诸侯们对于这方面都有了警惕,咱们的女间组还能在他们治下活动,只能说明他们还没有完全怀疑到咱们身上,但若想要以此更进一步,却是别想了。”

    豫州张济死在女人肚皮上的事情,可是给不少诸侯敲响了警钟,尽管这些诸侯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良嗜好,可自制力也多非是常人,在这方面稍微控制一下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来女间组的人自然就没有多少空子可钻。

    当然了,女间的出现本身就是为了更便于探听消息,刺杀只是其中之一,何况警惕心总有放低的一天,那时候还是防不胜防,现在由她们去联络各方、搅动风云也不错。

    倒是旁边的荀攸听着有些不以为然,虽说归服了吕布,可他一向主张是以正、以直取胜,而非像是吕布这种可以奇甚至是诡的方法,当然不赞成也不会反对,反正他这种时候就当自己是个聋子,在一旁什么也听不到就是了。

    偏偏他相当聋子,有人却不想他一直沉默,吕布回转头看着他,问道:“公达可是对此有什么想法?”

    荀攸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当然没有什么想法,太尉妙计安天下,攸心中只有敬服啊?”

    吕布挑了挑眉,看着荀攸确定他是真不知道那句著名的“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又叹了口气道:“公达以正谋并非错,但太过执着于此,而对奇谋诡计不屑于顾,殊不知这些都不过只是手段,只看合不合用,而不是看手段正邪。”

    荀攸没有说话,吕布又笑道:“若是公达,此次对付韩馥,会想如何呢?”

    荀攸没有犹豫就说道:“韩馥手下不过残兵败将,就算收拢了那些中山世家大族们的家兵,也只是乌合之众,这么短的日子根本无法聚合成力,攻破之不费吹灰之力。”

    吕布摇了摇头,“那袁本初呢?”

    荀攸道:“至少此时,攸敢说袁绍不敢再与太尉交锋,何况还有曹孟德在侧,二者未能联合,就只能相互忌惮、牵制。”

    吕布点了点头,又道:“那公孙度呢?”

    荀攸目光闪了闪,“公孙度偏安一隅,不足为虑。”

    吕布深吸口气,又道:“如果某说,此次做局,其实最主要就是为那公孙度,次要才是丧家之犬韩馥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