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的这座洛阳城整体呈矩形,南北约汉代九里﹐东西约汉代六里﹐故又称“九六城”,与后来北京称为九四城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与北城门不同,南城门外正好毗邻洛河,不过南城墙长近八百丈,却是雒阳这四面城墙中最短的,与之对应的,南城部分的整体形态则是成一个外窄内宽的倒梯形。
在城门口往里一段无疑是最拥挤的地方,当然这个拥挤其实也是相对而言,而越往里走,却能够感觉越是开阔。
只是前方的道路再宽阔,也已经就被华雄这头拦路虎阻挡,而后面董越等人率领的绊脚石人数虽少,但地方也比较狭窄,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么夸张,却也正好够他们数十人施展拳脚,如此别说想要退出城去,就算是想要接近内城下都不容易。
而华雄和董越这样前后一下真地形成了夹击之势,将士孙瑞率领的这支队伍围困在了中间,实际上更能给他们带来伤害的还是华雄麾下那群出笼的猛虎,但偏偏他们此时士气已丧,又没有退路,有些人还能够拼起勇气一搏,可更多的人早都放弃了希望,只不过他们放弃的不是生的希望,而是反抗的希望。
对于生命他们还是很珍视的,因此在队伍很快里面居然有了第一批投降派,士孙瑞看到这一幕时心就凉了半截,还是在副将的提醒下才知道要将那几个士兵杀了,“乱军心者,死!”
这一幕自然也被对面的华雄看到了,他哈哈大笑得意万分,继而也对部下诸将士下令道:“继续冲,不要停,不杀他个片甲不留誓不罢休!”
终究求生是大势所趋,本来若是被逼到了如此绝境只要士孙瑞懂得调动一下这些士卒的士气的话,也不足以落到现在这步境地,真要突围出去也不是不可能,可在之前是他自己首先要求撤退,没有退路之后抵抗之际也没有说一些能够振奋士气的话,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没有统帅气质的人,在如此人物的引领下,这支突袭部队不败都奇怪了。
难怪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以士孙瑞这等素质为将的军队,哪怕士兵本身再强悍,也是早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而见证了这一切的士孙瑞矗立在那儿,整个人就好像丢了魂儿似地,完全没有了从前的神气,他知道他完了……
南城城门口,华雄看到董越的时候嘴咧了咧,终究还是笑出声来。
董越则满脸的郁闷,自己看着自己身上再看看华雄就感觉同样都是独领一军,自己怎么就显得特别窝囊呢?
此刻的董越可是丝毫没有方才独挑好几个士兵的豪气,在华雄面前他就像一只温驯的绵羊,实际上他一直以来就是华雄的小弟一般的角色,就象是之前的樊稠一样,只不过此刻樊稠算是“发达”了,被董卓派去跟着李傕、郭汜等人混,显然似乎更有前途。
“将军、将军……”就在这时,远远一匹马卷着尘土飞奔而来,马上一个小兵张嘴便是呼唤,这声叫的显然是华雄,毕竟他在这里资格最大地位最高。
等到那骑近了眼前,华雄才迎上前去,看着对方着急忙慌的模样不紧不慢问道:“怎么回事如此匆忙?”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在董相国身边的,可是此时却跑来自己这里,看样子有什么要通报的样子,他倒是没有多想,等着对方的回答。
那小兵从马上跳下来也许是因为太急了,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剧烈驰骋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毕竟从相国府道南城门这里距离可不近,所以跳下来的时候第一脚就没有踏稳,整个身子都要倾斜着摔倒在地上,幸而有华雄一双厚而有力的大手掌送过去作为支撑,总算是避免了那样狼狈又可能受伤的遭遇。
他紧喘了几口气,董越等人也都跟在华雄身后围上来,听着他有什么好说的,看到这样的场景他倒是不惧,只是说道:“华将军,相国遇刺,李亭侯命你火速赶回相国府去……”
什么?董相国遇刺!
听到这个消息,华雄身躯不由颤了颤,良久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把抓起那传信的小兵面目狰狞怒喝道:“你方才说什么?”
那小兵被他这一抓生疼,而且他抓得地方几乎要扼住了小兵的喉咙,他的力气又大又没有个轻重,哪里是对方能够承受得了的,还好后面及时反应过来的董越上前一步拉开了他,总算避免了一条无辜生命的丧生。
“将军、将军,咳咳……”那小兵好不容易逃出虎口,却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只是喘息了会儿缓过气来,才又继续道:“小人只是一个传信儿的,具体情况并不知道,但听说好多太医都被召集到了相国府上去,温侯也去了……”
华雄拳头捏得碎崩碎甭响,良久才回过头冲董越道:“这儿就交给你看着了,不回去看看相国,某不放心!”
“喏。”
……
荀爽跨上马的时候,却总是感觉心神不宁,他回头望着身边的随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旁边随从关心问道:“老爷怎么了不舒服,若如此干脆便不要去了……”
荀爽只手挡回了他后面的话,低声道:“就这样我没事,走吧。”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自身后传来,不知为什么听到这声音令荀爽心中的不安感迅速扩大,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反而是勒马停下来,看上去似乎是要等着身后追过来的那些人。
这一行只有不到十个人,却每个都是全副武装,挟汹汹气势而来,令荀爽身边的随从也是本能察觉到不对劲,都从两边驱马过来挡在了荀爽的前面。
荀爽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人物,走出来那个人他正好认识,而且应该说还很熟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那几个面孔严肃的军汉显然也都是被他带来的。
“荀司空,不知这是要去哪儿呀?”来人笑眯眯,全然不复当初王允寿宴时司徒府里对自己的恭敬,这让他本能感觉到了一丝不好,对对方的语气自然也冷冰冰:“我荀慈明去何处,莫不成还要向你通报一声?”
“嘿嘿……”这人干笑一声,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皱了皱眉头,然后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咧嘴笑了,荀爽这才注意到他的嘴边似乎还有一些青印,或许是牵到了伤口他这样想到,至于怎么会有伤她才不会关心。
这时那人身旁的一个大汉突然对着荀爽开口道:“荀司空,廷尉有请,还请荀司空跟咱们走一趟。”
廷尉李儒?荀爽心中一沉,知道自己想过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制止了身边随从的异样心思,下得马来,那一刻显得无比从容,显示出他世家子弟、名士的气度,只是他待走开,却不妨身后的坐骑突然一张马嘴衔住了他后脖子上的衣襟,脑后传来的湿润的感觉让他身子一顿,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却见到马儿那双亮丽的大眼睛,舌头沾着津液舔过来,他没有丝毫的排斥,还伸手去温柔地抚摸着这匹跟了自己已经有近十年的老马,都说畜生通人性、知人情,以前只当是笑话,今天相信了却有一种无尽的悲凉。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可出师未捷身先死,何以英雄话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