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毕竟是文天祥。
就在叶应武在几名家丁的护卫下飞马而去的时候,王爚王家二郎王进、章鉴章家大郎章诚等等已经接到消息,纷纷带着家丁策马直奔醉春风。以江万里、王爚、叶梦鼎等为首的大臣和以贾似道、留梦炎、吕文德等为首的大臣不和已经深深地影响到了下一辈,所以平日里这些纨绔衙内们也都是成群结队、拉帮结派,见面恨不得拼出个你死我活,仿佛老人们在官场上的矛盾在秦楼楚馆便可以解决似的。
而这一次叶应武被打事起仓促,王进、章诚等人都是憋着一肚子的气,文天祥派家丁传个话,自然都是群起响应。而叶应及生怕弟弟有失,也急匆匆的带着叶家的家丁追了上去。
骏马飞驰,虽然已经是四月春暖,但是掀起的疾风扑面依然犹如刀割。叶应武毫不在意的纵马长驱,而且忍不住长吸了几口冷风。
穿越之前他本来就是富家子弟,换个流行的词说,就是“富二代”,只不过是“富二代”中“比较”好学而且喜欢吃苦的那种罢了。而马术的优劣在富贵圈子里面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叶应武自然是不甘人后的。所以穿越后再度纵马飞驰反倒使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前方已经是花街,林立的勾栏青楼和江府所在的那些深宅大院有着截然不同的风致,叶应武也是一怔,不过远处“醉春风”三个大字倒是分外鲜明,难怪江镐他们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地方。不过这醉春风能够屹立在最显眼的地方,想必它的**也是有些手腕的。
南宋行在临安,号称“烟花柳巷三十六条”,其中最繁华的便是积善坊巷、后市街、乌龙巷三处,而醉春风所在的花街便是后市街,因为青楼楚馆林立,所以看上去虽然拥挤,但是仍然不掩其中的高贵和大气,相当于后世的高档夜总会,也就只有腰缠万贯的商贾和世受皇恩的达官贵人能够在这里买一宵之醉。
作为一个前世在欢乐场上久经战阵的老手,叶应武从来都不认为一个夜总会实力的强弱取决于那里小姐的美貌程度,毕竟喝醉酒之后母猪当成西施也不是不可能,更重要的是取决于那些坐在后面收钱的人的实力和水平。从这帮子纨绔能够轮流上阵来看,这醉春风的背后似乎并没有什么强大的后台,若是如此,叶应武对于醉春风的**就更加期待了。
能在这世道上凭借自身本领占据一席之地,非等闲人。
叶应武眉都不皱,只是长呼了一口气,后面的家丁们已经跟了上来,虽然跑得气喘吁吁,但是这些身强力壮的汉子们眼睛中闪动着的是兴奋的光芒。前日受得窝囊气今日怎么也要找回来不可。
“走!”叶应武纵声一喝,驱马冲入后市街。
四周的行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不过当看到这位英姿勃勃的小少爷头上那个格格不入的白纱带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前日的那场斗殴已经快速的传遍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小道八卦历来都是没有两腿也能跑、没有翅膀也会飞的。人们都在翘首以待,就算是普通人吃了这么大亏也会想办法下点儿绊子找回丢掉的场子、面子,更何况吃亏的是那位历来睚眦必报的主儿。
“这回可有好戏看了!”过往的行人们交头接耳,纷纷跟在叶家家丁们后面,更有一些泼皮无赖已经大声喊叫着招呼人们前来,似乎还嫌不够热闹。
对于看热闹,无论是哪里的人们都是很感兴趣的,这或许是人的一种本性,任谁都不能免俗。
就在这时,身后马蹄声再一次骤然响起,围拢上来的人群急忙闪出一条道来,只见一道道鲜衣怒马的身影疾驰而去,无数的家丁紧随其后,有条不紊的大步跟着。
“这回岂止是好戏,王家的、章家的都来了!这明摆着是让吕家的那两位衙内爷吃不了兜着走······”路边酒楼一名见多识广的掌柜的一边招呼蜂拥而来的看客们,一边喃喃自语。
又是几名骑士驰过,留下马蹄声绕梁。
“嘶!”掌柜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得了喽,叶家的大衙内也来了,还有马家的弟弟,这次可是大手笔啊!这后市街和醉春风,今儿还不得被这些衙内净街虎们闹个地儿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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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家酒楼的二楼,人们都涌到了靠街的一侧伸长脖子看热闹,导致二楼大堂里空荡荡的。
一名文士悠然的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一边低声哼哼着戏曲,一边给自己倒酒,似乎外面街上诸多纨绔们的集结并不能吸引他哪怕是一点儿的注意力,反倒是突兀间出现的上楼的声音让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嘴角边露出尽在意料之中的笑容。
白衣士子不急不躁的登上楼梯,随意的扫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然后从容不迫的坐到文士的一侧,伸手剥起来花生。文士看了看不速之客,无奈的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轻声笑道:
“宋瑞兄这一次还真是大手笔啊。只不过被你这么一逼,不知道宰相大人这一次到底会不会放人啊。”
“这还真不是我出的招,我只是帮着扩大了一下规模罢了。”文天祥淡淡回答,“倒是君实兄,你不在李庭芝将军幕中,跑到临安来做什么?”
“那是谁?”文士似乎并没有想要回答第二个问题。
文天祥站了起来,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叶家二衙内,叶应武,字远烈。其实他说他这一次不过是任性而为罢了,不过能够抓住这一瞬而逝的时机,君实,我感觉我似乎小看了这位小师弟。”
“你这么说,我倒有了些兴趣呢。”文士笑了笑,“快去主持你的大局去吧,免得把我这里的花生都吃完了再跟上次一样说没带钱。这么多年了,你都没变过。”
文天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没有变过吗?”
文士不可置否,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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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长嘶,叶应武一拉缰绳,骏马同样人立而起。
堵在醉春风门外的十多名吕家家丁严阵以待,将吕师圣和吕师道二位衙内挡在后面。
“我道是谁来逞威风,原来是那天的手下败将,小子,我劝你不要这么不识抬举,从哪里来的赶快儿回到那里去,否则等会儿爷们打得你连爹娘都不认识!”两名吕家衙内中的一位张口便喝道。
叶应武定睛看去,两人长得有些相似,而且都是脸色有些苍白,虽然锦衣玉带,但是难以掩饰酒色过度后的虚弱萎靡。如果不是仗着前面这些吕家家丁孔武有力,恐怕这两名吕家衙内不是叶应武一合之将。微微一笑,叶应武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手中马鞭挽出数个鞭花,“啪啪”两声抽开正对着的两名吕家家丁,然后直奔吕师圣和吕师道。
擒贼先擒王,制住了他们两个周围的吕家家丁再厉害也不过是纸老虎。当然,这种事情历来是一厢情愿的,皮糙肉厚的吕家家丁们很快就顶着鞭子一通乱棍劈头盖脸。而叶家家丁们也都已经赶到,毫不犹豫的扑了上来。
“武子,我们来助你!”就当吕家家丁和叶家家丁打作一团的时候,一声暴喝传来,王进和章诚带着两家的家丁一左一右冲了进来。王进本来就喜欢习武,手中握着一根铁棒轻而易举的挑开了拦路的吕家家丁,而章诚就弱了一些,只能替叶应武分担一下压力,毕竟三家的家丁合起来数量才和吕家打了个平手,更何况吕家是武人之家,家丁的水准更是高上一筹。
“二弟!”又是马蹄声起,叶应及跳下马,马鞭一抽逼开想要偷袭叶应武的一名吕家家丁,随着叶应及而来的江家和叶家两家的家丁一拥而上。
叶应武冷冷一笑,顾不上头上的伤口,手中马鞭狠狠地抽在近在咫尺的对手身上,然后硬生生的在两名吕家家丁中间挤了过去,直冲向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两位吕家衙内。
因为吕家这些恶仆堵在门外,醉春风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客人,而姑娘们也都是躲在了二楼,只有已经是徐娘半老的**坐在一楼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叹息。现在大门“砰”的一声打开,吓了**一跳。
“哎呦,两位大爷,您们这是······”还以为两位风度翩翩的衙内想要抢人,**的心肝都是一颤,不过看着这二位的狼狈样和外面激烈的打斗声,不禁有些疑惑。
“叶大爷,您就饶了我们两个,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外面的家仆已经被死死地缠住,一时间没有人来救援,无奈之下两名吕家衙内不顾形象的跪倒在地,话音中已经带着哭腔,动作的利索和熟练程度让叶应武和那**都很是怀疑这两个货平日里到底都在学什么。
似乎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这么简单就软了,叶应武冷冷地哼了一声,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听到上方有响声,抬头看去,莺莺燕燕已经挤满了楼梯和栏杆,姑娘们一边捂嘴娇笑着一边冲着跪在地上的两名吕家衙内指指点点。
“滚吧,别在这儿丢人了。”叶应武踹了身边几乎软瘫了的人一脚,见到这俩货只是深深的低下头去,丝毫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心中的厌恶感更浓重了,“对了,你他娘的是谁啊?”
虽然很诧异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也想不明白问这个问题会牵扯出来什么深谋大略,那位吕家衙内只得哭丧着脸说道:“鄙人······鄙人是吕师道。”
“哦,哪儿来的就滚到哪儿去,听明白没有?”叶应武随意地看了软在地上的两位吕家衙内,似乎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外面几名吕家家丁已经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些鞭痕,不过当他们看到正在叶应武脚下匍匐求饶的吕师道时,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叶应武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一旁勉强算淡定的**,马鞭一扬:“那边那个谁,绮琴姑娘在哪儿啊?”
“哎呦我的小祖宗,我那绮琴女儿受了惊吓,今日怕是不能招待小祖宗您了。我的小祖宗哦,奴家的名字叫做春芳,可不是那个谁谁的,难不成两天小祖宗就把奴家给忘了······”**看着刚才还在门外飞扬跋扈的吕师道和吕师圣狼狈的样子,长吸了一口气,抚胸笑道,还不忘冲着叶应武抛几个媚眼,对于叶应武这种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见识过不知道多少世面的**心里有底让他乖乖听话。
看着卖弄风骚的半老徐娘,叶应武倒是笑了笑,穿的那么多还好意思出来扭啊扭得,也不知道得是多厚的脸皮,当然这里的穿的厚是相对于叶应武的前世那些夜总会里面的姐儿们说的,在这个时代若是换一个人来估计早就已经色魂与受了。
远处的吕家家丁们投鼠忌器一时间到不敢冲上来,而被吕家家丁仗着人多一直死死压制着的王进一脸晦气的一脚踹开半掩的大门,当他看到大堂内的景象时,脸色突然间也变得古怪起来。
紧接着冲进来的所有人,脸色也都分外的古怪,双肩不断地抽搐着,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想笑就笑,憋着算什么?”叶应武踢了踢软瘫了的吕师道,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骚味,想必这两位吕家少爷裤裆已经湿透了,“他奶奶的,这两个家伙的胆子也太小了吧,还以为也是敢拿着酒瓶······酒坛子上来硬磕的家伙呢。”
下一刻,笑声轰然爆发,而吕师道和吕师圣看向叶应武的眼睛中射出分外怨毒的目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目光中的怨恨,叶应武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前世今生,他从未感受到这种冰冷和阴毒。
刹那间,叶应武平生第一次有了杀人的想法。因为这是两条毒蛇,如果不能斩杀他们,就像他们后来明里暗里陷害文天祥这等忠良死节之臣一样,绝对是无穷的后患!无论是对于他自己,还是对于这个已经千疮百孔的国家。
“武子,你没事吧?”看着叶应武愣愣出神,王进率先吼了一声。此时所有的吕家家丁都已经被迫无奈放下了武器,所以叶应及等被纠缠住的人也都快步走入大堂。
叶应武一下子回过神来,抬眼望去,前面的同伴还有自己的兄长以及那些家丁们关怀的目光让他内心一暖,不由得一笑。叶应及拉住冒冒失失的王进和章诚,因为江万里可以的封锁住了消息,所以两人还并不知道叶应武失忆的事情。
吕师圣和吕师道在楼上莺莺燕燕的笑声中落荒而逃,刚才舞起棍棒来八面威风的吕家家丁们也灰溜溜的跟了上去,他们主子的低声下气使得家丁们的士气讲到了最低点,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重新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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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吕师圣和吕师道狼狈的逃出花街,看热闹的人们才慢慢地散了。而一直挤在人群中的文天祥则一脸笑意的抬头看向刚才自己曾经和那文士交谈过的酒楼。
酒楼的二楼人已经散去,反倒是刚才的那个其貌不扬的文士端着酒杯悠然靠在栏杆上,冲着文天祥所在的地方看了看,遥遥的做出一个敬酒的手势。
文天祥默然片刻,转身走了。
看着白衣士子事了拂衣去的潇洒模样,文士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喃喃自语:“宋瑞兄这些年来倒是越来越长进了,我倒是很期待他能掀起怎样的风云。而且那叶家的二衙内,似乎也很有意思呢。”
话音未落,文士随手往酒桌上扔了几贯钱,悠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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