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胤在安平王府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心情有些郁闷,便与母亲告别,离开了安平王府,回到了大司马府。
刚一进门,居然就和正欲出门的陈寿正撞了个满怀,陈寿本来是低着头走路,匆匆忙忙的,这一撞,摔了个四脚朝天,他正欲发火,发现对方竟然是刘胤,顿时便没了脾气,赶紧地爬了起来,躬身赔罪道:“卑职来去慌张,误撞大司马,恕罪恕罪。”
刘胤倒没有什么事,瞧着陈寿的滑稽模样,哑然失笑道:“承祚这般慌张,却是为何?”
陈寿脸色微变,支支唔唔起来,本来刘胤倒也没有觉得什么,看陈寿此时的模样,却不禁是心生疑窦,刘胤沉声地道:“承祚,你我相交多年,虽然有上下之别,但我一直把你视做朋友,推心置腹,今日你若有难言之隐,我便也不强迫于你,只是希望你勿忘我们相交多年之情。”
陈寿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似乎是在权衡什么,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道:“大司马对寿有知遇之恩,寿岂敢对大司马所有隐瞒,是大将军召寿前往大将军府,寿不敢推托,只好前往。”
“大将军召你?却不知所为何事?”
“传话之人只说大将军在府中设小宴相请,只为叙旧,别无他事。”
陈寿以前做过姜维的主薄,那个时候姜维担任的职务还是卫将军而不是现在的大将军,后来姜维出任大将军前往汉中前线讨伐曹魏,陈寿就已经是转任东观秘书郎,和姜维分道扬镳了。
后来陈寿出任刘胤的主薄,跟随着刘北伐中原,自然再与姜维没有什么交集了,现在姜维突然地提出来宴请陈寿,到似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寿本来还在纠结着用不用去,此番撞到刘胤,反倒让他铁了心,于是道:“卑职出去便回了来人,说说公务繁忙,今日暂无法赴宴。”
刘胤淡淡地道:“老友相聚,本是喜事,去去又何妨,既然大将军见召,如何能不去?”
“可是……”陈寿也清楚现在洛阳朝中的微妙局势,他身为刘胤身边的亲信,此刻去和姜维会面,是不是不太合适?
刘胤呵呵一笑道:“不必可是了,大将军的面子,怎么也还是要给的,再说,听听大将军说什么,也是好的,去吧,速去速回,回来之后,我这边还有事要办。”
姜维的用心,刘胤自然还是清楚的,但一顿小酒,他却也未必能拉拢得动自己这些心腹之人,如果没有这么一点自信,那么这十几年来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建立起来的手足之情岂不白瞎了?
刘胤说的云淡风轻,陈寿却是如释重负,很明显,刘胤对他还是相当信任的,当即拱手告辞,匆匆离去。
陈寿前脚刚走,傅佥后脚就进来了,问道:“陈承祚这是要到那儿去,急风火燎的?”
刘胤很随意地挥挥手,晒在一笑道:“大将军设宴相邀,如何能不急?”
傅佥微微一怔,旋即脸上露出苦笑似的表情,道:“文宣,你猜我刚才去哪儿了?”
这回反倒是轮到刘胤惊讶了:“怎么,你也是刚从姜府赴宴回来?”
傅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刘胤不禁是皱了皱眉,如果姜维单单只是宴请陈寿,这个刘胤还是能理解的,但刘胤和傅佥的关系,那可是翁婿关系,还有比这种关系更亲近的吗?姜维又不是不清楚,居然还想着要来拉拢傅佥,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姜大将军请你赴宴,说了些什么?”刘胤问道。
傅佥淡淡地道:“也没说什么,只是喝喝酒,叙叙旧,谈了谈当年北伐中原的往事,谈了谈过去在一起的情形。”
傅佥和蒋舒是姜维一手提拨起来的,傅佥的父亲傅彤在当年的夷陵之战中战死,做为忠烈之后,傅佥年幼的时候就被举为左中郎,后来在北伐前线上出生入死,屡立奇功,得到了姜维的赏识和提拨,被任命为关中都督。所以傅佥和姜维的关系一直不错,只是后来傅佥转投到了女婿刘胤的麾下,才算是脱离了姜维的编制。
现在谌恂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拥护刘谌的刘胤这一派和拥护刘恂的姜维这一派虽然在表面还维持着一团和气,但实则却已经是水火不容,做为刘胤的部下,傅佥陈寿等人应该是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此次姜维刻意地分别宴请傅佥和陈寿,很显然是想通过以往的关系对傅佥和陈寿等人进行拉拢,姑且不说这种拉拢是否有效,单单是姜维的这种手段,已经是越线了。
进入洛阳之后,刘胤和姜维之间虽然没有过明确的规定,但还是比较默契地达成了一些约定,比如双方各自控制半个洛阳城,比如同时撤出洛阳城,各自驻守在洛阳的南北,这些默契的约定,也就是等同于双方的底线,谁都不敢轻易地越过这种底线。
很显然,这次姜维的所做所为,还是有些越线的嫌疑,明知道傅佥和陈寿等人是刘胤的人,姜维还主动地来拉拢,显然是有着他的目的,结合姜维此前的种种异动,刘胤绝不会认为这是姜维的偶然行为,在这些动作的背后,显然是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就这些?”刘胤一挑眉毛,问道。
傅佥肯定地答复道:“就这些!”
刘胤也就没有再问了,傅佥和自己的关系,那已经是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翁婿关系,多少年同生共死,风雨同舟,这种患难之情已经是不一般的关系可以比拟的,刘胤丝毫没有怀疑傅佥会有所隐瞒,他在姜维那边所听到的每一个字,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掺杂任何的水分,都会原原本本地讲给刘胤,这种信任,绝不是姜维所能想象的,就算他费尽心机绞尽脑汁试图来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头来,那也不过是枉费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