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杜预也是在赌博,他赌的是蜀军对武关的修葺尚未完工。杜预先前来过武关,知道武关只是一座残破的关城,墙倒垣塌,根本就没有防御价值,如果蜀军来不及修好武关,自己的三千敢死队便可以成为一支奇兵,一举拿下武关,并掐断在吊桥岭上设伏的蜀军的归路。
但如果蜀军已经修好了武关,那么这三千人马很可能就会受困于关城之下,被蜀军里应外合地给吃掉。
赌博本来就是一种输赢难料的方法,杜预本来也可以从容一点,从大道进军,先攻吊桥岭,后破武关,按步就班,虽然这样的进攻要稳妥一些,但肯定所花费的时间要多的多,这无疑是让杜预所无法接受的。
他此次奉命进攻武关,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围魏救赵,吸引身在汉中的刘胤所部的注意,诱使其回援武关,为钟会的突围创造时机。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杜预必须要在武关道上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如果受困于武关城下不得寸进,那就没有什么的意义了,耽搁的时间越久,就越无法帮助到钟会。
所以杜预不得不铤而走险,派出敢死队迂回攻打武关。
武关道在吊桥岭这一段已经是险狭之路了,敢死队所走的小径则更为地艰险,据那两名樵夫所讲,这段险路之上有好几处的断崖,非得用绳索才能攀上去,所以这就注定了三千敢死队只能是轻装而进,除了武器之外,就连铠甲也不能穿,更别提什么重型的器械了,每名士兵随身只携带两日的干粮就出发了。
杜预送走了邵原,便升帐点将,准备对吊桥岭了发动进攻。
这样的进攻自然是为了策应敢死队的行动,当然如果魏军一举就能拿下吊桥岭,那则是再好也不过了。
吊桥岭笔直陡峭的山岭就如同是一座城池的吊桥,而九曲八折湍急奔流的丹水则好象是护城河一般,险山急水相得益彰,互为表里,更增加了攻打的难度。
狭隘的山路根本就不足以让魏军大队的人马施展开来,这样的地形魏军很难来利用人数的优势,再多的兵马也得依次而进,魏国的五万大军被挤成了一个长条,前锋已经逼近了吊桥岭,而后续部队,还尚在南乡未启程。
今天的进攻魏军显然是有备而来,身披重铠的重装步兵绰枪挽盾,排成紧密的队形,向着山顶攻去。
牵弘早已率军是严阵以待,等到魏军一进入到弓箭的射程之中,立刻是下令开弓放箭,蜀军居高临下,万箭齐飞,将那条狭隘的山路封得死死的。
滚木和擂石配上了大用场,魏军的重铠和重盾可以有效地抵御弓箭的射击,但对于滚木擂石,几乎是无从招架的。那些巨大的圆木呼啸而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带着拉枯摧朽之势,只要是站在山路之上的魏兵,无一例外都中招了。
而滚木擂石可以在吊桥岭上就地取材,山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和木材,蜀军可以轻而易举取用的到,自然也不会吝惜,看到弓箭基本上没有多大的用途之后,便大量的使用滚木擂石。
一根根的滚木,一块块的石头,从吊桥岭的山巅上翻滚而下,攻山的魏兵受到的是碾压,狭隘的道路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的逃生机会,连续的几波进攻之后,魏军是伤亡累累,损失惨重。
杜预在山下瞧得真切,山上蜀军的战旗之内,“牵”字号的军旗迎风高展。牵字的姓氏并不太常见,很显然领军之人便是新降蜀国的陇西太守牵弘。
杜预立令魏军暂停进攻,冲着山上高声喝道:“牵将军,牵太守,去岁汉中分手,别来无恙乎?”伐蜀之时,牵弘和杜预俱在军中,不过牵弘是邓艾麾下的人,杜预是钟会的长史,由于两人分属不同的军团,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后来杜预接替贾充前往了西陵,而牵弘等原属邓艾的部下更是被钟会遣返陇西,两人分道扬镳,自然是再无交集。
牵弘在山顶上瞧见了杜预,想来杜预进攻未果,又想逞口舌之利,当下冷笑道:“杜将军,你我各为其主,攀交情的话就不必多说什么了吧?”牵弘跟杜预又不熟,自然没什么交情,否则的话,牵弘昨天就不会图谋射杀杜预了。
听他如此说,杜预却是不以为然地道:“牵太守,朝廷对你等可是不薄,为何要生出叛逆之心,助逆作乱?忠臣不事二主,牵太守也是累世公卿,不思回报朝廷,却反助逆蜀,岂不令天下之人耻笑?”
牵弘冷冷一笑道:“司马氏才是朝廷大大的忠臣吧?我牵弘微芥之人,却也知礼义廉耻,背主弑君的事那是绝计做不了来的,三代之前,具为汉统,今司马昭乱政,天下人心归汉,我牵弘不过是顺应潮流而已,倒是你杜将军,枉顾圣恩,为虎作伥,多行不义必自毙。此时悬崖勒马,犹未晚矣。”
杜预知道牵弘既然肯归降蜀汉,早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又岂是区区几句话能打动的,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缓兵之计。杜预已经连续地发起了数次的攻击,始终未有战果,他也不得不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到了偷袭武关的三千人上面。
想必这个时候,三千敢死队也该走出险路,兵临武关城下。虽然不清楚蜀军守武关的有多少人,但为三千敢死队却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如果武关的城墙没有修葺完成,三千敢死队也就该发起进攻了。
为了拖住了牵弘,杜预又发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牵弘自然不甘示弱,魏军的攻势再猛,也只能证明他们是强既之末,牵弘沉着应战,指挥蜀军一次又一次地打退魏军的进攻。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际,忽得有兵士来报:“禀牵将军,魏人从小路偷袭武关了!”
牵弘一听,惊得是面如土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