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山是横亘在关中平原西部的一座高山,如同从空中鸟瞰,陇西就恰如关中平原地头的一处田垄,故而世人给它起了一个比较贴切的名字——陇山,又因其曲折险峻,盘道六重方可登顶,又名六盘山。
想从关中进入陇西,南北走向的陇山就是一道必须要逾越的屏障,走六重盘道翻越陇山很不现实,所以最佳的行进路线便是千里陇山之中的各处隘口。
相比与其他的隘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街亭无疑是最为奇葩的一道隘口。陇山巍峨险峻,绵延千里,可偏生到了街亭这儿,好似被生生截断一般,留出一条宽达数里的平坦大道来,于是古往今来,街亭隘口就成为关中通往陇右的一条重要通道。而这样的地势,也无疑造就了街亭的易攻难守。
提起街亭,无疑是蜀人心中永远的痛。
蜀建兴六年,诸葛亮写下了千古文章《出师表》,向后主刘禅痛陈决心,誓师北伐。不得不说,这是蜀汉历次北伐中最为规模浩大的一次,也是离成功最近的一次,诸葛亮兵出祁山,天下为之震动,天水、南安、安定三郡不攻自破,只有雍州刺史郭淮死守上邽,拒不投降。
当时曹魏的朝廷之上,应对还是积极有效的,魏明帝曹睿果断地派名将张郃率兵五万驰援陇右。张郃也没有辜负曹睿的期望,不辞辛劳,倍道兼程地赶往陇右。
从关中进入陇右,最理想的途径就是走街亭官道,张郃自然不会选择别的路,五万步骑,以逐星赶月的速度直扑街亭而来。
诸葛亮自然也认识到街亭的重要性,但兵出祁山之后,蜀军为了攻取陇上诸郡,兵力已然分散,应对张郃的来袭捉襟见肘,于是马谡站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马谡是一位幕僚性的人才,在诸葛亮南征之时就曾建言献策,为诸葛亮平定南中立下过功劳,深得诸葛亮的器重,诸葛亮此次也是力排众议,任命马谡为主将前去镇守街亭,将这一份最重的担子搁到了马谡的肩上。
但众所周知的结果是马谡败了,没有能守得住街亭,从而也导致了第一次北伐功亏一篑。究竟是马谡纸上谈兵言过其实不可重用,还是诸葛亮用人失误策略不当?这一切似乎已经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蜀国在第一次北伐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惨遭逆转,却成为了蜀人心中永远也挥之不去的阴霾。
在其后的几十年岁月之中,虽然诸葛亮和姜维一次次地竭尽全力,想要匡扶汉室恢复山河,但由于魏国已经是有所防备,在敌我力量极为悬殊的环境之中,再想取得第一次北伐那样的胜果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这无疑让蜀人对街亭之失更有切肤之痛,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换掉不堪大用的马谡,或许街亭就不会失守,蜀汉就不会失掉已经攻取的陇右诸郡,甚至可以挥师关中,直捣洛阳。
但历史没有假设,街亭的失守成为了蜀人心中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阵清凉的山风吹来,吹拂在傅佥凝重而刚毅的脸上。
春天的风是和熙的,温暖的,整个儿的陇山已经在春风之中呈现出淡绿的色彩,青山绿水,春色无边,但傅佥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他的目光投向了苍茫而辽阔的关中平原。
三十七年前发生在这儿的大战早已经是湮灭无闻了,荒凉寂莫的古道再也听不到铁马金戈之声,但历史却再一次地出现了惊人的巧合,默默无闻的街亭必将又成为世人万众瞩目的所在,它将又一次承载想蜀人的希望和期待。
傅佥只觉得肩头的担子似有千钧般沉重,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来。
“或许当年的马谡也有同样的心情吧?”傅佥自嘲地一笑道。
其实如今的局面和当初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豪取陇右诸郡,却又不得不分兵对敌,不过稍微不同的是诸葛亮的对手是郭淮,而刘胤的对手却是异族的羌人,曹魏援兵又一次声势浩大的杀来,街亭又一次成为唯系蜀军生死存亡的命脉所在。
守得住街亭,才能保得住已经到手的陇右六郡,如果守不住街亭的话,结果只能是和诸葛亮第一次北伐一样,功败垂成,折戟沉沙。
或许情况更为地糟糕,那时候诸葛亮毕竟还是有着退路的,那时的汉中,还是蜀军的大本营,北伐失败了,还是有全身而退的机会。而此时的蜀军,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了退路,真要再退的话,只能是退回草地雪山,从那鬼门关爬过来的人,永远也不再想要面对那吞噬生命的荒蛮之地。
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这就是蜀军现在面临的局面,不胜,则亡!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傅佥与刘胤分兵之后,就率虎步左营、虎步右营、阳安营和无当营两万人马赶赴街亭了。
当年的马谡,也是率领着两万人马,或许他的心情要稍微比傅佥轻松一些,毕竟是他第一次领兵作战,对于一个只在中军帐中参与谋划的幕僚人员而言,初带兵时的那种信心满怀踌躇满志是不可言表的,带着诸葛丞相的厚望,带着蜀汉王朝的期待,马谡却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太骨感,刚愎自用的马谡最终因为街亭的失败被砍掉了脑袋,或许诸葛亮并不想杀他,但必须要有人来为此次的失败来买单,马谡只能成为那只替罪羊,用来平息朝野的愤怒。
后人几乎是众口一辞地将街亭失守的责任归咎于马谡策略的失误,马谡严重地违背了当道立寨的军事常识,将军队驻扎在没有水源的山上,被魏军大队人马包围,切断水源,孤军困守,从而导致了失败。
但事实上真的如此吗?就算是马谡执行了正确的防守策略,就真的能守得住街亭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