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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益州系的利益

    谯周静坐于上位,似乎听不到众人的聒噪之声,闭目养神,一付浑然物外的模样。

    其实他内心之中的波澜却是波涛汹涌,在朝堂之上,原本十来九稳的降魏之议却被刘胤给搅了局,更让谯周郁闷的是,建宁太守霍弋突然地来到了金殿之上,可以说霍弋的到来几乎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刘禅最终确定迁都,显然与霍弋有很大的关系。

    功败垂成啊!谯周在朝议之前已经想好一切应对之策,他已经料算到张绍刘胤等人会竭力反对,可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霍弋这个因素。

    对于益州本土派来说,成都就是他们的根,这里有他们的田产房产,也有他们的人脉,是他们的基石,离开了蜀地,就如同大树去根,鱼儿离泽,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壤,益州派必将走向灭亡。

    汉家的天下原本就是士家的天下,但相比于北方的士家和江东的士家,益州的士家却似乎一直在夹缝中生存,益州派从来没有诞生过割据一方诸侯级别的领袖级人物。刘焉以益州牧入据巴蜀,便是第一位外来户,刘焉为了稳固蜀中局势,重用东州系,打压益州,使得以张松为首的益州本土系倒戈向了刘备这一边。

    但刘备入蜀以来,益州本土派并没有得到他们渴望的地位,反而因为元从派系和荆襄派系的涌入,使益州的局势变得更为混乱不堪,做为一代雄主,刘备在驭人方面确有独到之处,虽然说益州派系林立,但他总能找到一定的平衡点,维持起蜀汉初期强盛的格局,保证刘备有足够的能力去拿来下汉中和东征吴国。

    但随着夷陵战败后刘备的崩殂,益州的局势由四派并立发展成为了一派独大的格局,荆襄系出身的诸葛亮上台执政之后,荆州系的势力如日中天,益州派系似乎更加地没有了出头之日。

    诸葛亮之后,主政的蒋琬、费祎、董允、姜维(姜维虽然不是出身于荆襄,但他受诸葛亮的提拨和重用,也被视为荆襄一系的)、陈祗、樊建、董厥、诸葛瞻,无一例外地是荆襄派系,益州本土派在蜀汉的权力核心中,基本上被边缘化了。

    但却无人能忽视益州系的实力,毕竟益州士家在这块土地上存在了几百年,代代相传,有着丰厚的底蕴,成都周围的土地,至少有七成以上是属于益州士家的,数以几十万的佃户依附于益州士家,就算是诸葛亮主政的时候,虽然对益州士家采用排挤的手段,但却不敢赶尽杀绝,一旦整个益州士家联合起来反抗,刘氏王朝的地位也将芨芨可危。

    但迁都却无异是对益州士家一次毁灭性地打击,离开了蜀中这片土地,益州士家赖以生存的土壤并没有了,到了南中之后,他们也将成为外来户,原本就没有多高政治地位的益州派系在失去地利优势之后,必将会彻底地沉沦下去。

    身为益州本土派的领袖人物,谯周自然会责无旁贷地站出来,力阻南迁而游说刘禅投降魏国。至于投降魏国之后的后果,谯周自然是不清楚司马昭将如何对待刘禅,但这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如何维护益州士家的利益。

    天下以士家为本,不管是曹魏还是蜀汉,都逃不出这一点,即使投降魏国,也绝不可能会动摇益州士家的地位,甚至要比刘氏坐江山来得更加实惠一点,毕竟曹魏的权力中心在中原,蜀地还需蜀人来治理。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不是谯周可以预料的,刘禅决意迁都,无疑将谯周惮精竭虑思索出来计划付之东流,也将整个益州士家推到了风尖浪口上。

    听得李虎如此说,谯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神情之间也些疲惫,也有些落寞,他缓缓地道:“既然陛下已经下旨南迁,诸位还是早些收拾,准备动身吧。”

    众人皆愕,周巨道:“老师万万不可,成都乃是我等之根基,弃成都则如无根浮萍,沉浮毁灭,皆在别人的掌中,在坐诸位,还不知有几人能保全得了。我等誓死也不能离开成都!”

    谯周苦笑一声道:“老夫已经尽力了,奈何圣上不纳忠谏,罔顾蜀中百姓之生死,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尚书许游道:“谯公何须妄自菲薄,事已至此,如果我们益州士家不奋起反抗的话,只能是坐以待毙。某有一计,可保谯公之策成矣。”

    谯周原本黯淡地眼神顿时为之一亮,沉声道:“公有何计?”

    许游眼中掠过一抹狠色,道:“天子鸾驾计划于明日正午时分离开皇宫,我们可以暗伏死士在宣崇门外,与羽林卫中的内应相配合,挟持天子。既擒天子,迁都之事并不复存矣。得手之后,可以撤往灌县,舍弟即为灌县令,立足于灌县毫无问题。可派使者与魏都督钟会接洽,只要魏国大军来成,则蜀中大局平矣。”

    不能不说许游的计划大胆而疯狂,挟持天子,那就是谋逆之罪,事若成到还罢了,事如不成,那可是夷三族之罪。在座诸人有的暗暗倒吸一口凉气,有的面露惊骇之色,不过大多的人还是兴奋起来,显然许游的计划还是有相当的诱惑力。

    尹宗有些忧虑地道:“京中兵权,尽在刘胤董厥之手,何况天子鸾驾,必定是护卫重重,岂容轻易得手?事成则矣,不成在座诸位,皆有灭族之祸。”

    许游的眼中显露出咄咄逼人的寒芒,沉声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之,迟早都是死路一条,又何惜一死?在座诸位,那个不是豢养死士无数,谯公的两位公子谯贤、谯同俱是羽林郎,只要诸位上下同心,里应外合,何患事不成矣?”

    “好,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可言,我们不如听从许尚书之言,拼命一搏!”有人力挺许游。

    许游含笑道:“许某才浅德薄,如何服众,此事当以谯公为首,以谯公的资望,振臂一呼,必然是应者无数。不知谯公君意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