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诸葛尚和黄崇已是突围而出,奔着左军阵营而来,远远地诸葛尚就高声喊道:“刘将军何在?”
左军军士识得他是诸葛瞻之子,纷纷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诸葛尚浑身浴血,快马扑到刘胤的近前,滚落马背,泣拜道:“家父陷入敌人重围,望将军垂怜,发兵相救!”
刘胤悚然一惊,先前斥侯的报告称中军遭到吴军的前后夹击,但并未言明情况已十分危急,现在看诸葛尚的情形,恐怕那边的局势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他跳下马来,双手将诸葛尚扶起,询问道:“少将军,那边情形如何?”
诸葛尚具言详情,道:“家父垂危,望将军速发兵救之,迟则恐怕晚矣。”
救兵如救火,刘胤那里还敢再耽搁,不过吴将步协一直如同一块狗皮膏药似地黏着不放,让刘胤也颇为头疼,如果按正常的战况,刘胤根本就不惧步协,但此时中军危急,刘胤必须要抽调兵力前去救援,步协肯定要趁虚而入,这便让刘胤有些左右为难。中军是必须要救的,步协也必须要挡住,否则再让步协的右军合围上来,情况只能是更糟。
现在已经没时间再容许刘胤仔细地考虑了,他当机立断,决定由阳安营来抵御步协的进攻,虎步营和虎骑营立刻向南救援中军。刘胤叮嘱傅佥,不可与步协力战硬拼,尽量与之多做周旋,且战且退,向中军方向靠拢,但必须将步协挡在防线之外,不得让其与陆抗的主力吴军会合。
傅佥也知战局发生了变化,现在的形势对蜀军极为不利,傅佥也是一个勇于担当的人,当即就慷然领命,引阳安营去拒吴军。
虽然刘胤很清楚以傅佥的五千人与步协的两万人对战,肯定是很困难,但这个时候刘胤也是别无选择,毕竟诸葛瞻的整个中军陷入危机之中,不去救援的话,很可能会全军覆灭。刘胤立刻是整点虎步营虎骑营,转向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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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吴军的轮番冲击下,蜀军想要保持队形的完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陆抗的目的就是要将蜀军切成数块,然后分割歼之。所以吴军的行动并不是以大规模歼敌为主,而是派出精兵悍将,如一把把利刃,突入蜀军阵中,将一整块的蜀军给一刀刀切开,分割包围,然后再分而歼之。
诸葛瞻现在的处境相当的困难,整个蜀军已经被打散了,身边的兵士越来越少,战到最后,也只剩下了几十名的贴身亲兵。诸葛瞻身上也是多处负伤,血染征袍,左肩中了一箭,整个左臂完全抬不起来,但诸葛瞻却丝毫无惧,右手持剑,斩杀了数名吴兵。
诸葛瞻且战且退,退到了一处残垣处,这儿原本应该是一间草屋的,不过在战乱之中已经被殃及池鱼了,草屋的屋顶已经完全塌了下去,土墙也只剩了下半人多高。诸葛瞻退到此处,他那匹负伤的战马也终于不支,一声哀鸣,前腿跪了下去,便再也没有能站了起来。
几名亲兵立刻上前将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的诸葛瞻扶了起来,诸葛瞻以剑驻地,失血过多的他脸色苍白,身躯有些摇摇晃晃,但他仍然咬着牙齿,顽强地站立了起来。
“诸葛瞻!他是诸葛瞻!快去禀报都督!”一队吴兵发现了诸葛瞻等人的踪迹,正好那名军侯识得诸葛瞻的样貌,一面令人飞报陆抗,一面率兵围了上来。
诸葛瞻此时退无可退,面对围攻而来的吴兵,诸葛瞻率亲兵与之对峙,准备誓死一战。
“放肆,谁让你们对诸葛都护如此无礼了,还不退下!”陆抗就在左近,闻讯后很快地赶了过来,对着那几名吴军士兵训斥道。
那几名吴兵立刻惶恐地退了下去,陆抗下马,含笑地拱手道:“思远兄,久仰大名,今日得拜君颜,抗三生有幸。”陆抗与诸葛瞻年纪相仿,陆抗略长一岁,不过为了表示尊敬,便以思远兄来称呼。
诸葛瞻斜睨了一眼,冷笑道:“不敢当,鄙人从来只同信义之人相交,背盟弃约,枉顾信义,与犬豚何异?”
张咸勃然大怒,诸葛瞻兵败势穷之际,居然还敢骂了陆抗猪狗不如,张咸持剑在手,恨不得上去一剑斩了他。陆抗将他拦住,淡然地一笑道:“蜀主昏愦无能,任用奸宦,纵然如思远兄这样的大才也难振朝纲。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蜀汉倾覆在即,王气已终,思远兄何不顺应天意,仗义来归,某可保诸葛一脉永世富贵。某与令从兄诸葛恪相交甚厚,今吴主英明,已为恪公平反昭雪,更闻令侄诸葛攀已承嗣瑾公一脉,吴主欢欣,亦欲令诸葛攀承恪公爵禄,从此吴蜀诸葛一家相亲,何乐而不为?”
诸葛恪是诸葛瑾的长子,与诸葛瞻是从兄弟,陆逊去世之后,其军便是由诸葛恪统领,陆抗便在其麾下,陆抗称其与诸葛恪相甚厚,亦非虚言。后来诸葛恪权倾朝野,为吴主孙亮所忌,最终为孙峻所害,吴主孙休即位之后才为其平反昭雪。当初诸葛亮多年无子,诸葛瑾便将次子诸葛乔过继给了诸葛亮,后来诸葛恪被满门抄斩,江东诸葛一脉绝嗣,经后主同意,诸葛乔之子诸葛攀便认祖归宗,重回诸葛瑾门下,承继香火。
今日陆抗旧事重提,就是欲以此来打动诸葛瞻。
不过诸葛瞻心如磐石,又岂是陆抗这番言辞可以诱惑了得,他怒目而视,大义凛然道:“某家父子,世为汉臣,忠贞不渝,宁死如何肯降吴狗乎?今日某兵败于此,天意如此,人力不可违,自当一死以报国,何须饶舌!”
说罢,诸葛瞻横剑自刎,血溅五步。所有随从亲兵也全部追随诸葛瞻自杀身亡,誓死不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