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天气对于蜀地而言,还算不上寒冷,虽然北方已经是瑞雪飘飘天寒地冻,但对于有秦岭阻隔的益州大地,充其量只能算是深秋的季节,凉意渐浓,但还远没有到地冻冰封的程度。
在身处靖军山顶上,刘胤却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北方的那种严寒,夜幕降临,北风呼啸而过,吹拂在脸上,有如刀割一般。
高处不胜寒!刘胤喃喃地低语了一句,气候与海拨是成正比的,海拨每升高多少米气温就下降一度?刘胤已经忘记了地理学的这个概念,其实这已经不再重要了,靖军山究竟比成都要高多少米,刘胤也无从测量,总之,站在这个风口,很冷很冷,凛冽的寒风刺骨,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少主,这儿太冷了,要不小人给您生堆火烤烤?”马府的家将娄旺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对刘胤道。
“胡闹!”刘胤厉声道,“山顶上的火光几十里之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难道你是想要告诉邓艾这里有兵驻守吗?”
火光在夜晚可以传得很远,在山顶上生火,就等于建了个烽火台,几十里之外都清晰可见,等于是通知邓艾这里有守军,让邓艾有所防备,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吗?
娄旺一呆,这个后果可是他没有想到的。
刘胤神色一缓,道:“你下去通知各部,严禁点燃篝火,如果觉得冷,可以钻到羊皮帐蓬里挤挤。”此次出征,刘胤倒是带了些羊皮帐蓬的,时近寒冬,刘胤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除了保暖帐蓬之外,每名士兵都配备了防寒的衣物。
这个时代还没有棉花这种东西,不过蜀地出产蚕丝,在夹衣里面填充一丝蚕丝,又轻便又保暖,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太昂贵。
娄旺挺着胸膛大声道:“回禀少主,我们都不怕冷!”
山顶上有多冷刘胤有着切身的体会,不过私兵们的精神状态他很满意,刘胤淡然一笑道:“今夜魏兵肯定来不了,除了巡哨的之外,大家都到帐蓬里御寒吧。”连续几日长途行军,铁打的部队也要疲惫,适当的休整有利于恢复士兵的体力和精力,大战来临之间,这个犹为重要。
娄旺刚走,张乐晃着膀子过来,咧嘴笑道:“大哥你不回营休息,咋在这儿喝西北风呢?”
刘胤回头白了一眼他,道:“到底是一身膘肥,看起来你真不怕冷。”
张乐嘿嘿一笑道:“胖有胖的好处,怎么样,现在体会到了吧?不是我吹,咱俩个在这儿站一宿,明早冻僵的肯定是你。”
刘胤一笑道:“看把你乐呵的,那好,今夜你就在这儿守哨,我先回营了。”
“别——”张乐急道:“你不是说魏兵今夜肯定来不了,真要留我在这儿喝西北风?”
刘胤一拍他的肩膀,道:“逗你呢,走吧,回去吧。”
由于所带的帐蓬有限,刘胤和张乐赵卓挤了一间,虽然诸人都觉得不妥,刘胤却是很坦然,出征以来,刘胤就和普通家兵一样同吃同住,从来不搞特殊化,深得军心。
“大哥,这仗你准备怎么个打法?邓艾可是有三万兵,就算路上折损一些,二万出头肯定少不了,咱们不到一千人来硬拼他两万多,可是不容易呀?”张乐回到帐蓬内首先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刘胤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赵卓:“卓弟你怎么看?”
赵卓道:“我和乐哥想法差不多,靖军山的地势我们都看过了,如果仅仅依靠山险,想要挡住邓艾的两万多人,应该很难,大哥应当有计谋才是?”
刘胤微微一笑道:“不错,仅仅依靠山险想要打败二三十倍的敌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邓艾可是当世名将,久经沙场,一般的战术对付他肯定不行,不过我们可是有两大杀器:元戎弩和火器,只要运用得当,将邓艾挡在靖军山下,也不是梦想。成败在此一战,这个时候兵心士气最为重要,从明天开始,将九百人的部曲分为三队,你我三人各带一队,轮流守住前线,不管战到何时,绝不能后退半步。”
张乐、赵卓当即昂然地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既然跟你来到这儿,我们就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也在,誓死而战,绝不后退。”
“好兄弟,为了汉室兴亡,我们就拼上这一把吧,人定胜天!”
三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两天,刘胤指挥家兵们开始在靖军山上修筑防御工事,根据靖军山的地形,刘胤建立了两道防御阵地,将九百余人的家兵分为三队,刘胤自领一队,张乐和赵卓各自指挥一队。靖军山阻击战,那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战斗,面对邓艾的数万大军,刘胤已经做了长期坚守的打算,将九百人分为三组,正是长期作战的考虑,战斗之时,一组作战,第二组作为预备队等候并随时准备增援,第三组则是睡觉休息。为了保存体力,三队人马每隔四个时辰轮换一下,不分昼夜,第一组退下来休息,第二组顶上去作战,第三组做预备队。
这样一来,就可以充分地保证士兵们的体力和精力,可以预见到,邓艾的进攻一旦受阻,他必定会不分昼夜的发动强攻,如果将全部士兵调上去拼命的话,坚持不了两天,就会垮掉。而采用轮值的方式,便可以有效进行长期作战。
刘胤观察过靖军山的地形,能通行的道路极其地狭窄,大部队根本就施展不开,以三百人为一组,基本上可以满足防守需要。
至于战况激烈,伤亡惨重的话,兵力自然会不足,这个问题刘胤也想过了,但首要的是要顶往邓艾的第一波攻击,这样才有机会。
到了第三天的中午,在高处站哨的士兵发现了前方有动静,发出了示警的旗语,整个阵地瞬间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