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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四章 情愿去死

    而就在第二师、教导师联军杀到延安府城的时候,一队由山西的复汉军组成的部队也开到了陕西最北端的榆林府最东南的葭州剋狐寨外。

    榆林府与延安府之间还夹着一个绥德,左有长城,右是黄河,地形呈一个三角状。

    葭州在榆林府的东南,南面与绥德的米脂相接,西面隔着黄河与山西的临县对望。

    这个地方看似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但境内事实上却是山丘连绵,州内主体山脉就有两条:一条由西北自榆林入境,沿佳芦河岸,向东南延伸二百余里于县城落脉;另一条始于榆阳、米脂,分趋于西北、西南境内。零碎的山岭更是多的不可胜数,与两条山脉沟、涧、坡、梁、峁纵横交错,地形极其复杂。

    整个葭州的人口还不足七万人,那么大的面积,总耕地数量还不足二十五万亩。在复汉军没有起兵前,葭州的亩产均量不足四斗,那是整个陕西都有名的穷地方。干旱是这里农业发展和民生延续最大的敌人。

    山西的复汉军打临县而来,后者位于黄河中游,晋西黄土高原吕梁山西侧,是吕梁地区人口最多的县。因为山西的道路实在过于艰难了些,出现在剋狐寨黄河对岸的复汉军的人数并不多,还不到四千人。

    但这已经让整个葭州慌张一片,人心晃动。

    对于山西的复汉军来说,连绵的大山和困难的补给,是比对面的清军更难应付的敌人,可是对于葭州的清军来说,复汉军突然的从这里杀到,而不是走草原叩榆林关,那就是震动人心的。

    出现在剋狐寨外头的复汉军,是有一个骑兵营,一个辎重营,一个加强团和随行炮兵组成。大炮只有十二门,臼炮也是十二门们,可每一门炮的炮弹储量连百发都不到。

    士兵手中的子弹、手榴弹等等,也都只在两个基数左右。

    复汉军队伍里,最新的储量单位,纸弹是五十发一个基数的,手榴弹是五发一个基数。

    对此他们唯一能够感到欣慰的就是,对面的清军必须面临‘两面夹攻’。他们出现在这里,本身对于清军就是一个极其头疼的问题。

    而且新组建的骑兵第二旅已经绕过毛乌素沙漠,即将从塞外开到榆林府的左侧。当复汉军的大股骑兵出现在恩多尔拜山的时候,那就狠狠地拨动了清军的神经。后者那时候才会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复汉军没有走榆林关,而是人还没到。

    陕西实际上是多面受敌。陈鸣都不需要真的打,只要大军动一动,做做样子,清军握紧的拳头就必须散开才行。那接下来他们也就要完了。

    延安南二十里铺,复汉军南路主力大军的指挥部所在地。

    充当指挥部的是一个不大的宅院,有十几间青砖瓦房,宽敞、干净,半点说不上豪华,但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也算是难得的好地方了。这本是当地一个财主的宅子,现在被征用了。后者没被清算,被复汉军征用了房子,都感激涕零的。

    二十里铺位于延安城南二十里处,一条官道直通延安府城肤施。

    可别小看这二十里路,顺着官道直冲猛打还好,但高平山为了尽可能的歼灭延安里的清军,还派出部队从左右山地里穿插前进,那真心是望山跑死马了。虽然海印手下的清军在重点部守延安南面后,对左右一重接着一重的山岭山头也是想防御而兵力不足,连绵的山岭沟壑也让两翼包抄的复汉军累成了狗。

    这块地方除了城池一带是平原,别的地方都是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平地几近于无,是很典型的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地区。整个延安府城的人口跟辽阔的葭州差不多,城镇加村落,总共六七万人。对于这么大的一片地方而言,生存环境究竟是如何的恶劣就可见一番了。

    站在指挥所,远处战场的枪炮声隐约可闻,这里的保卫力量是非常充分的。除了一个团的警备兵力外,指挥部里还有一个守备营,后者每一个士兵都配着手铳,还有炮兵和火箭部队,火力强悍,足以保证高平山和指挥部所有人的安全。

    距离二十里铺十里外的三十里铺是复汉军的军需储备地,两者间间隔甚短,可相互照料。

    每日拂晓时分,整个二十里铺就是一片沸腾,上千名官兵出操练兵。声音喊得震天响凉!

    每到这时,高平山就会一身戎装,带领几个贴身卫兵,到一旁观操。

    而就在复汉军抓紧时间进攻延安府城的时候,距离延安二百里之外的府境最西段,一支大部队正浩浩荡荡的沿着官道向西方宁夏府推进。

    青色的号褂与那土色几乎融为了一体,队伍所过之处黄尘漫天,远远望去。犹如一股土龙,滚滚而下。

    这就是永瑢带领的清军主力了,在留下海印坚守延安的同时,永瑢已经跟断尾求生的壁虎一样早早的带着队伍向着宁夏府奔去了。

    由于复汉军的动作过于快速,这支部队西去的也很匆忙。步兵与骡马混杂一起,人喊马嘶,一片沸腾。

    此刻,永瑢就骑在一匹白马之上,立在路边土坡上,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颓废,俯视着从面前开过去的那些部队,身边簇拥着他手下的诸将和亲随。一名八旗马甲兵策马飞驰而来,在土坡下将一封急报交给一名亲卫,然后又拨转马头,策马飞驰而去。

    亲卫立刻将信件交给了永瑢。

    “榆林府急报,山西陈逆大举出动,一路兵马与葭州隔黄河相对,另一路骑兵已经到达了鄂尔多斯。”

    永瑢脸上似乎毫无反应,但眼睛中的颓色更浓了。

    “轰轰……”

    炮弹的爆响,碎石飞溅,土木崩齑。可这如同连环暴雷一样的炮声并没有压下战士们奋勇的呐喊。榆林城外的长城已经被复汉军不战而下了,满清和蒙古之间没有连绵的战争,长城丧失了最基本的作用,年久失修,很多地方沙土堆积,打塞外纵马就能直接进入。

    榆林的清军也直接放弃了将骑兵第二旅挡在长城外的打算,双方的战斗就在榆林城西北的山地一带展开,从镇北台至红石峡一线。

    “给我炸掉那个火力点!给我炸掉它——”

    临县和延安的复汉军都军火紧张,骑兵第二旅的军火就更紧张,他们从山西绕过大沙漠来到陕西的西侧,间隔过千里远了,随身带着的又能有多少军火呢?而且这骑兵第二旅到了榆林后就从骑兵转化为步兵了。他们要攻城么。

    现在一个山腰洼地里,十多个复汉军士兵趴伏这里,当头的一名军官看肩章赫然是个上士。这山地攻防战中,战场幅面狭小,双方兵力的投入有限,一个上士队官或营副,那就已经是战场兵力的最高指挥官了。

    现在这名上士正对着落后自己两个身位的一个军士长叫吼着。这名军士长年纪在三十上下,看军衔是一名一级军士长,右臂弯里夹着一个粗粗的炸药包。这个炸药包本是背在他的身后的,但冲锋的时候必会被山顶上的火力给封锁,军士长就把炸药包从后背转到了右臂弯。省的因为高度的缘故,炸药包被子弹射中,那么他们趴在这个坑洼里的所有人就都要完蛋大吉了。

    军士长听到上士的叫吼后,眼睛立刻一凝,能够坐上军士长,文化水准可能有问题,但他自身的军事技能是绝对一流的。当下一个猫腰就窜了出去,火药包的重量有二十斤,夹在他手下仿佛无物一样,只要能抵到那个碉堡下,就绝对能把整个碉堡炸飞。

    更远处的狙击手们,一个个把手中的线膛枪瞄准了碉堡的左右,任何一个敢露头的清兵都会立刻遭到射杀。

    军士长摸爬滚打之中时不时的向前甩出手榴弹,硝烟夹杂着尘土遮蔽了前方的视线。而他每每就会趁着空档,从一个地方窜到另一个地方。

    轰鸣的巨响声中喊杀声骤起,上士一跃而起,端着手中上好了刺刀的火枪,第一个带头大叫着向着山顶冲去……

    这只是复汉军榆林进攻战中的一次不起眼的战斗。虽然变成了步兵的骑兵第二旅很多军事技巧做的很笨拙,但只要管用就行了。

    从镇北台到红石峡,十几里山路清军是一败再败,很快就退到了榆林城。而冲过了关口的骑兵第二旅显然不会让这煮熟的鸭子跑掉。

    延安府城当然破了,海印也死了。作为大青果的忠良,海印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延安被攻破的。延安一日不破,他就能更长的给主力部队以掩护。但天不随人愿,延安城两天都没有拖下去,就全盘沦陷。他自己没有看到大青果的命运究竟走向何方,在延安就战死了。

    夺取了延安的复汉军首先做的就是将医护营转移到城内民区,妥善安置起来。当然还有收容战场上的己方伤员。

    “兄弟,给哥一个痛快,帮帮忙……”

    战斗结束了。复汉军的医护兵和士兵在打扫着战场。一个十四五岁的医护营学徒兵正慌张无措的看着眼前躺在血泊中的一个士官。

    “大哥,你这伤……不见得会死的,你,你别想不开啊……”小兵人都要哭了。

    “兄弟,哥俩腿都不行了,回家了也是个废人。用一条命二十亩田,值啊。哥家里还有俩崽,断不了后。你就帮哥一个忙……”

    士官眼神很清醒,他没有被疼糊涂,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就是在一心求死!因为在他看来这回让自己家得到更大的利益。

    自从去年复汉军夺取北京以后,南京虽然没有称帝,但一次大整编是少不了的。地方官府、守备军的待遇增加多少都不说了,只主力部队的待遇就有了新的更变。

    首先烈属的家产受到了绝对的保护。遗属也不是不能改嫁,但改嫁的话,带不走一丁点的产业。除非如果烈属没有后嗣,遗属在守孝三年后改嫁,那可以带走一点产业。而不改嫁的话就可以继续享受之前的一切。如果烈属还有父母,被遗属养老送终,那家产全归遗属。

    可以说是很大限度的保证了烈士直系家属的利益。

    还有退伍士兵和伤残军人的待遇、安置等等,全部有了新规定。

    所有的复汉军官兵,退役之后,在军功积分之余,按照自己的级别和贡献——部队入伍期间的表,可以分得最低五亩,到最高五百亩的土地【士兵到元帅】。重伤残废的官兵,以级别最低,人数最多的士兵来举例,按照伤残的程度不同,可以获得五亩到二十亩不等的土地。

    士官最低的土地下限是十亩田地,两腿不行了,这属于绝对的重度残疾,退伍后他能得到二三十亩左右的土地。可他要是死在了战场上,那抚恤至少就翻倍了。这中间几亩地的差距让不知道多少复汉军基层官兵,宁愿死在战场上,也不远残废的回到家乡。

    天地良心,陈鸣让大都督府制定这样的规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好吧?他如果能早一步想到这种情况,那还把新变更扔出来,他内心的阴影面积就太大了。那是在‘逼’着基层的官兵为陈汉无畏生死的奋勇杀敌啊。

    可现实就是这样,对于绝大多数的复汉军士兵来说,自己的一条命如果能够家里多换回几亩十几亩甚至几十亩地,那很多很多的人真的宁愿死掉,也不进医护营。

    进医护营被治疗后再死,那就不算是阵地阵亡了,抚恤金是要重重打折扣的。

    复汉军自从新的待遇变更公布以后,一场场战斗清楚的表明,军中阵亡士兵的比例和重度伤残士兵的比例正在迅速发生着逆转,前者在增加,后者在直线降低!

    复汉军席卷天下,地方上抄没、收取的海量的田产一直是复汉军战斗力的最大依靠。而军人合作社的出现,也让基层官兵们对于自己的田产有了妥善放心的安置。甚至因为要看懂每年或是每季的财政收支通告,都逼的很多浑人不得不转动自己木头一样的脑壳来努力学习文字和数学,以至连民间都被这一风气所带动,数学和财经学院的推广明显顺畅了不少。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产生的。

    前世有一句话,亚马逊热带雨林中的一只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都有可能在时候时间里引起美国德州的一场龙卷风。这叫做蝴蝶效应!换成中国话来说,有几分牵一发动全身的赶脚。

    真假且不论,可放在陈鸣身上却很是贴切。只不过他不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蝴蝶,而是一头纵贯万里的神龙,他的一举一动真的会影响整个天下,对整个社会都有着巨大的推动力的。

    就像那土地债券,就像那逐渐在公司股份化的军人合作社。他的一个举动,目的可能只在于一件事上,但真正爆发出的影响力却可以覆盖大上无数倍的范围。

    就像那被钢芯子弹打穿的防弹玻璃,子弹的命中点只有一点,目的也是洞穿这一点,可其所引带起来的‘震动’,却能让整块防弹玻璃围绕着那个点裂成一张蜘蛛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