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遭遇了那件事的话,包括皮麦斯在内一众的人类们依旧蒙蔽在世界的虚伪之中,然而有时候……真理并不一定比起谎言要温柔,或许还要更加残酷了。
只是现状的话,至少还保留了一定程度的希望。就如同在深山窝窝里面辛勤求学的贫苦学生们,虽然此时的生活苦则苦矣,但也留存着最为基本的希望。只要有希望在……就能够前进,这样的方式着实是因人而异的,停下来或者是继续前进,是根据本人的意愿来决定的。只有这个源源不断的动力存在,就没有停下来不动的理由。
真实的面目被揭露出来,说不定就这么一点儿的希望也都不复存在了。真相是一把双刃剑,皮麦斯之前也是抱持着孜孜不倦地追求着真理的心情,但真正知晓了之后,在之后的日子里面,反倒是希望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才好……
解决了一时的疑惑,但也因此失去了更多的东西。不然的话……也不会变成二十年后如此乖僻的性格,本该是聚集全部王国的力量协助的勇者,反而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不得不除掉的存在。
前后如此明显的变化,不免让人感到唏嘘。从某种意义之上,皮麦斯的此等行为着实背弃了自己身为人类的立场,却又不得不说是在为整个人族的群体所考虑。背后的事实,再严苛的道学家都无法从其中挑出刺来。
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缘由……之后会通通说明出来。
在一望无际的如此荒漠之中,有着一处颇为特殊的存在。明显区别于周围漫天飞舞的黄沙,却是一处用极其珍贵的石料和木材所建造的祠堂。
这里安息着许多在此和入侵的魔族战斗而身亡的战士的遗骸,因为战事的紧急所以根本来不及将他们送回去,才集中在这个地方草草下葬的。然而当时草率做出来的事情,到了之后当然要好好地安置下来了。
就算是对待很多的工事的建造的皇宫财务处,也断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抠门。仿佛不要钱似的在这上面投入了大量不可预算的金钱,比起皇宫的恢宏程度还要尤有甚之,想来他们根本不会吝啬于这点钱财的。
国内很多人同样是这么想的,即便早就知道统治他们的王都的执政人员们确实在做正确的决策,也不由得使得百姓们的心中一暖。
这并不是无意义的,若是毫无表示的话,恐怕也不会再有勇猛的战士再为这个国家卖命。人的价值远远不能够用金钱来衡量,就算只是几位不慎牺牲的公职人员,王都方面同样会毫不犹豫地执行这个政策,更何况这里埋着的正是数以万计的忠诚的将士的尸骨,付出多么大的隆重仪式来安置他们都没有丝毫的过分。
甚至有曾经率领这些将士们作战的指挥官,也在遗愿之中愿意将自己的骨灰放置在这里,愿意同这些在战争之中牺牲了的英灵们一起作伴了。
所以每次来到【泥沼边境】,祭拜这些矗立在茫茫的荒漠之中的特殊祠堂几乎是每一位都必定要做的事情。数量当然不止一座……一千多年来,丧生于此的战士早就已经到了难以数的清楚的数量,所筑建的祠堂当然也不会仅有一座就是了。
在平坦的荒漠之中,祠堂的建筑师相当显眼的。不仅是他本身的巨大形态,更是在它之前,还有着一处由数量庞大的魔兽尸骨所组成的巨大的京观。一上一下,犹如金字塔的形状层层累积起来的硕大圆锥体。既然是祠堂……必定会有着祭司亡灵所用的祭品了,在这里所运用的究竟不是什么食物……而是确确实实是用着魔兽的尸骸。
唯有以此,才能够略微地告慰在和他们的战斗之中所丧生的战士们了。
皮麦斯身为王国的宰相,也同样不能够违背这个规矩。就算是国王哈默里本身亲自来,也必须第一个时间前往拜访他们。王国的主体……并不是他这个国王,虽然对于一个中世纪的国家来说,王者注定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是王国到底不像帝国那般人才稀缺,足够资格并且能够取代王者的……可以说是大有人在。
王国的主体终究还是这些人民们,这样的情况,无论是王者,还是人民们都注意到了的事实。
但无论是出于政治因素亦或是自身的认知因素,皮麦斯对此并没有半分的抗拒,这不是一件被人胁迫而是心甘情愿的事情,作为一位王国的宰相,他也是十分希望能够慰问这些英灵的。
除此之外,祭拜的活动还得是靠他一个人来进行的。这既是要体现祭拜之人的虔诚之心,也是对外人一种“我确实花了不少的心思”的表态。
无论这个国家表面上表现地多么的清正廉洁,至少政治的表面工作还是得好好做好的。所以皮麦斯屏退了身边的亲兵,只身一人带着祭司的用品来到了这栋宏伟的祠堂之中。
亲兵们静静地退到了一边,然后招呼着周围前来的众多人员——皮麦斯毕竟是王国的宰相,可以说的上是除了王国之外第二位重要的人物,缺少了他整个体系都会为之停止运转。
才会因此派出了一整个军队作为护卫的力量,原本不必如此……皮麦斯身为极高智慧的谋略之人的同时,也是身怀着超高技巧的魔术师,虽然不至于到达顶尖强者的地步,也仅仅是只相差一线了。普通等级的小鱼小虾根本不会被他放在眼中,就算遭遇魔将等级的魔兽,也断然没有被对方以及秒杀之力。
然而依旧带来了一直庞大的军队作为护卫力量,从此就能够得知皮麦斯在人们眼中到底占了一个多么重要的地位了。
不能够随之陪同进去,所以护卫们里三圈外三圈地将整个祠堂都团团围住,达到了一只老鼠都不让轻易放进去的严密程度。
皮麦斯走过去祭拜完成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精简的形式,花费不了多少时间,也依然让护卫队长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皮麦斯的影响力真的太过于重要了……重要到他本人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对于整个国家的挫折都会是一种极其严重的打击。
凭借着他本身就身怀的实力而言,或许这位护卫队长真的太过于敏感。身为护卫队长的身份是健壮剑士,但是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来说,就算是他,能否打赢皮麦斯这位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书生形象的宰相都是一个问题。皮麦斯作为魔术师的造诣不可谓不高,只是……
魔术师的锻炼终究大多数都是对于自身技巧的锻炼,少有人能够来到真实残酷的战场去磨练自己的魔术发射速度,这样形式的锻炼,就算是在自己一个人的幻境之下同样能够模拟得出来。
但是剑士则不同……帝国的剑士们暂且不论,王国的剑士阶层的锻炼通常都是崇尚寻找凶残的魔兽进行真正的生死搏杀的。如果技艺不精,就算是在锻炼的过程之中殒命身亡都丝毫不奇怪的。王国的剑士们,一个接一个的,便是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之中所生存下来的。本身的能力放一边,论起对危机的掌控能力以及潜在的察觉能力,就算是一些优秀的魔术师也同样难以达到。
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有这种心情才对的啊……
护卫队长想要这样想,但是鼓鼓锤动的心跳声音则大声地否认着这一点。这种感觉……似乎只有在不久之前,面对眼前凶恶下一刻就要张口扑过来的魔兽,而自己则因为轻伤而霎时间使得自己腿脚不便的情况……死神仿佛近在咫尺的情况一模一样。
仿佛如同紧紧绷着的箭弦,随时都有可能崩裂开来。但是环顾四周,并没有使得他在意的东西。自己的敌人早就已经在遥远的视野的另一边,再次大举进攻恐怕得在一百年之后了……
到底是什么……根本搞不懂这般思绪的护卫队长,为了尽快能够平和自己的心情,在这一群士兵们的人员部署之上下了更多的心思……俨然如同战争开始之前的调兵遣将!
而皮麦斯本人对此没有半分的察觉,一步一步坚定地踩上祠堂的阶梯,因为造的相当巨大,楼梯的阶级甚至是令人遥望的一座山的高度。台阶之间的间隔并不高,然而每一步皮麦斯都踩的沉重无比。
怀着颇为敬畏的心情,仿佛是被人拖着从地上慢慢地抬上去,又像是在一万米的高空之中走钢丝一般的惊险,道路很长,皮麦斯走得很慢,每一步心中的压抑感觉便变得更加沉重一分……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的心情在作祟,极度压抑的心情甚至能够影响到现实之中的生理状况的,然而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纯粹只是因为……他自身对于危险的自然规避作用罢了。
如同一步一步地向着深海之中走进去,水分挤压着胸膛把肺里面的空气给全部压出去,向着里面越近一步,离着死亡也就越近一分,身体也就愈加难受了。
难受的话,本能地就会停止自己的行动。但是这般的伤痛对于皮麦斯来说完全就是小事情而已,他把这般程度的苦痛当成了自己所必须需要忍受的东西,想着比起那些在战场之中浴血奋斗然后流干了自己的血液而牺牲的士兵们来说,自己所受的这点难受简直不足一提……
正是因为有着这份觉悟,皮麦斯才会成为众人所敬重之人。
也正是因为这份觉悟,让他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深渊之中。
那股不详的感觉的源头……在祠堂之中,有着某人在等待着自己。
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成功攀登到了顶部的皮麦斯,意识到这广阔的祠堂之中,除了自己还有着别人的存在之时,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这个可不是专门为了达官显贵做做政治的样子所建造出来的恢宏建筑,而是面向所有的人员所共同开放的。除了皮麦斯,其他的平民当然也有着机会前来祭奠的。
当然规矩是只能有一个人进入这个地方,异世界的规矩自然有着它自己的独特之处。平日之中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但是人人都遵守着这里的规矩,就算前来祭拜的人非常多,大家也会乖乖地一个一个在门外排队等候的。
这是注重说明前来祭拜的人的庄重之情,意在说明没有他们看见的情况之下,来者可以在所有英灵的注视之下,能够摆出自己所认为的,平日之中因为羞臊而做不出来的表情和姿势。当然,来者的意图与此差不了多少。若不是为了如此的话,又有谁会专门跑来这个地方进行祭拜的呢?毕竟隐蔽的地方多了去,也不差这么一个了。
此时有人破坏了这个规矩,不可避免地让皮麦斯感到不悦。
即便对百姓都颇为宽容的他,此刻也有点儿发怒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意愿,不过他前来【泥沼边境】的消息似乎并没有被保密而大张旗鼓地宣传出去了。尤其是他祭拜这座祠堂,应该早就被大嘴巴的护卫队长给传遍了很多地方,并且因此而戒严了吧。
甚至很多人看在他的面子上,特意把自己的活动往后推迟了一段时间,好让皮麦斯能够第一时间达到自己的目的。大张旗鼓的阵势……真有人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吧?
皮麦斯并不会为自己的行程受到了阻碍而生气,却是因为来者对于这些伟大的英灵们的不尊重而生气。
规矩流传已久,并不是什么苛刻的规则,更像是为了表达心情而添加上去的一种象征,久而久之,它也就变成了表达自己意愿的一种形式。
有人不遵守这个规矩的话,就是变相说明了他对这个规矩的不重视,也就是对一切的不重视。这对于那些英灵们来说是一种侮辱……
皮麦斯已经处在愤怒而爆发的边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