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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缘

    自古忠孝两难全。 ?

    天道统摄神州万道,为世界之架构,常有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天威浩荡,凌雪一代风华绝代的妖皇不怕这个,甚至给她手里拿上一把剑,她便敢擢剑而起,剑斩青天,只不过这天下的所有事,哪里有都用一剑了事这般轻巧的道理?她不敬神明,但却敬重眼前这个佝偻着身子,坐在木墩上嘬着烟杆的老人,他只是一个底层小人物,比不上拥有三千羽界的冷夜羽,也不是当初在十几万里中州里独占鳌头的皇星渊,他只有一头皓银,面庞上饱含沧桑,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略显浑浊,没有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抬手一动便叫九天十地震动的本事,甚至稍微不争气,哪天一口气上不来,便该入了坟地,只是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沉默,便能让凌雪这个从没在旁人那里受过委屈的美人儿委屈的不行。

    天道都不算甚么,世俗的纲理伦常又算个***前这个老人才是最大。

    江老爷子是赶不上趟的老古董,不懂什么龙阳之风,也不明白那磨镜对食的情趣,只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凌雪突然来这么一下还真是教他接受不了,只不过他也是明白人,知道自家小姐并非等闲凡人,用这世俗的规矩去约束她未免过于不近人情。

    抬眼一看,那柯家二小姐教自己这么一整,目光没有了方才的明亮,在凌雪怀里偎依的动作也有些不太自然起来,若非凌雪一直强搂着她,她可能已经挣脱出来,没好意思在自己面前再继续这般亲昵下去,他看到自家小姐那一双妖冶金色取代了墨澈凛然的眸子中流露出来的失望,还有柯亦梦悄然抓紧绫罗袖口的春葱玉指,真是于心不忍,也觉得自己就一个下人,在这里摆架子端的是太过火,人家小姐尊重你,是念着十几年相依为命的情分,给自己几分薄面,若是她翻了脸,他一个炼神境的边缘都望不到的凡修算是个什么,还真就当自己是真大爷了?他放下烟杆,挤出几分夕阳般温暖的笑容,说道:“柯家姑娘,我这老不死的是糙人,不会说话也不通人情,好好的事情到了我这里就这么扫兴了,真是对不住了,快进来坐着,别在外头傻站着。”

    江老爷子一边招呼着,忽然瞥见了纪无双,差点没忍住拍自己脑袋,他还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了纪柯二家之间那江湖修士都耳熟能详的血海深仇,如今两家人若是在天海里撞见,那真叫一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若不是眼下柯家的势力远远不如纪家,怕是能直接掐起架来,族里的修士尚且如此,更别说作为纪无双毁去婚约最后在姐姐的婚礼上被屠去不少族人的柯亦梦,虽然两人现在看起来平平静静,不过他可不相信事实真会如表面这般简单,何况本就纠葛的关系再加上自家小姐在里面,光是想想他便觉得头疼,一下子也犯了愁,这么三个人放在他这个小茅屋里,可该怎么处理好?

    柯亦梦本就心思灵敏,如今经历了两年的生死逃亡还有执掌古宗的四年磨砺,更是八面玲珑,一下子便看出了江老爷子的难处,轻轻在凌雪的柔荑上握了一下,意思是让凌雪放心自己,然后主动上前去笑道:“江老爷子哪里的话,亦梦与小雪的事搁到谁身上都要觉得难以接受,亦梦心里面明白的很,冰冻三尺不是一两天的功夫,就是今个儿老爷子说的再重点,亦梦也觉得理所当然。只是要教老爷子放心,亦梦虽然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不过还是禁不住感到忐忑不安,如今人多热闹正好,忽然也不那么紧张了。”

    江老爷子诧异的看了这位白衣飘然的柯家二小姐一眼,他感觉柯亦梦与当年黑漠时候的模样相比,确实是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转变,笑道:“柯二小姐这小嘴真是越来越伶俐了,而且谈吐气质也与从前判若两人,这几年吃的苦应当也不少吧。”

    柯亦梦轻轻摇头,说道:“这点苦比起小雪的,都不算得什么,老爷子若是想听,一会儿亦梦便说与老爷子听。”

    江行远笑呵呵应道:“那感情好啊,正巧小雪也说说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

    没多久便夜深了,外边寒风呼啸,几人进了屋里,柯亦梦说要给江老爷子尝尝她的手艺,说了一句便去鼓捣了,纪无双看着阔别重逢的江老爷子还有凌雪,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给柯亦梦打打下手,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江行远望着里屋给鸡拔毛的纪无双,还有专心切菜的柯亦梦,两人仿佛都没有看到对方一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放在一块儿,将这两个有着极深怨隙的人放在一块儿,他觉得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想了想,觉得大抵便是两个字,孽缘。

    若非孽缘,曾经恩爱的两人何必几年前反目成仇,甚至还要牵扯上一个家族的存亡?

    凌雪进入过纪无双的心魔识海,对其中的缘由明白的自然比江行远透彻多了,轻声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纪无双当初的情况颇为复杂,不过说到底,他做出的一切也只是一个溺水之人在临危中做出的自救反应,慌不择路寒不择衣,或许无可厚非,只不过在我看来,人活于世,有可为,亦有不可为,他这个人委实是十分了得,具备一切登临帝座的优秀品质,只不过过于偏执,容易剑走偏锋,或许也会了疯似的喜欢一个人,然而他却做不来飞蛾扑火的事情,谁教这个江山如此多娇,相比美人,这百万里神州显然更加多姿多彩,舍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了,谁肯做这样子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况且,保不定十几上百年后,自己拼了一条命换来的东西,却成了他人的一房禁脔,多糟心,这样的事情我可能干的出来,但换作他,却是不可能,毕竟我蠢,而他却精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