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大坑
杰诺里奥将手上抱着的一叠文件放在了桌上：“殿下，你可以看看这些帐簿，这是三年来商业联盟花费在莫伦特城的维持经费帐本。如果单从结果上来看，商业联盟的所有商会在这三年里每年的总亏损额高达近千万金福德，不过商业联盟的各个商会又通过粮食和生活物资定量单分配以及莫伦特城百万居民的劳动力把这个亏损给弥补了回来，真正的利润逆差被缩减到一百来万金福德。
通过这些帐本我们可以得出一个很有趣的结论，商业联盟在莫伦特城构造了一个自给自足的经济体系，他们并不需要对外交流和贸易，莫伦特城的百万居民既是消费者又是生产者。商业联盟的各个商会为他们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而他们则通过各种劳力服务从各个商会取得粮食和生活物资的定单蛋分配。在此过程中，他们并不需要金福德来进行交易。
我们在内城区发现了几封某个商会副会长和其友人的信件，在信里这个商会副会长和友人争论的观点是，养活一个不从事农业生产的百万人口的城市究竟值不值得。这个观点很有趣，那个副会长的友人认为应该缩减莫伦特城的规模，把百万居民起码遣散一半到各个商会以及贵族的领地上去，以此来减轻各个商会对莫伦特城的负担。
而那位副会长的观点则与他的友人相反，他认为莫伦特城百万居民的素质远远的高于那些商会和贵族领地里生性唯唯诺诺的领民，商业联盟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和莫伦特城所提供的无数人才具有密不可分的联系。同时这位副会长也举了个例子，他所在的商会也将生产作坊搬回了商会领地，但随即发现在商会领地上出产的货物商品无论是质量还是生产效率都远远比不上在莫伦特城时的出产。
根据我们在内城区一些商会高层住宅里找到的文件资料表明，事实上商业联盟内部也在为莫伦特城的发展前途而争论不休。虽然莫伦特城今不如昔，失去了盖林特亚大陆中心商业都市的地位，百万自由的莫伦特城居民也成为了商业联盟的负担。即便现在百万居民的出产和开支已经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但在一些缺乏远见的商会高层的眼里，他们把百万的莫伦特城居民视为累赘而不是财富。
我们在联盟议会的资料档案室里发现了一份提案，好象是十几个商会联合提议，要求把莫伦特城的居民强制遣散一半，约五十万人分流到各个商会领地去，然后将空置出来的外城十几个社区重新进行规划设计，进行大规模的房地产开发，使莫伦特城真正的成为商业联盟的国都，一座高贵的商业联盟的贵族之城……
不过这份提案遭到了商业联盟七巨头的拒绝，双头龙商会的会长康伯莱特大公还特意在联盟议会上发了言，这是他的会议演讲记录。康伯莱特会长说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战胜安第纳克王国，商业联盟就可以迎来长期的和平，到那时商业联盟的一切困难都将迎刃而解，在座所有人对莫伦特城的投资都将得到丰厚的回报。
现在的付出意味着将来的收获，康伯莱特大公说战争结束和平到来之后，莫伦特城就将重新回复昔日的辉煌。而一座伟大的城市，不但需要高贵的贵族，也同样需要为其服务的广大人员。所以莫伦特城的百万居民现在虽然是大家的负担，但将来就会成为大家的财富来源，只要坚持熬过这段困难的日子，光明的未来就在前方不远。
同时康伯莱特大公还宣布，在战胜安第纳克王国和平降临之后，商业联盟将重新设计规划和扩建莫伦特城，现在的外城二十四社区都将迁移和另行安置在新规划的地方，原来的地址将和内城区连为一体建设一个环境优美的贵族新区，这个新区还将建设歌舞大剧院，马术竞技场，剑术馆等一系列娱乐场所。而这个重建计划将让商业联盟所有能团结在一起在这场战争中坚定不移支持联盟决议的商会分享……”
洛里斯特一边听着杰诺里奥的汇报，一边用右手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不得不感叹双头龙商会的康伯莱特会长不愧为多年来执掌商业联盟决策大权的雄才，他比那些眼里只有金币的商人眼光要长远的多。莫伦特城沦落到这般的地步并不是百万莫伦特城居民的错误，而是商业联盟的国策出了问题。
如果商业联盟不实行勋爵制的话那莫伦特城依旧是盖林特亚大陆的第一商业都市。只是那些商人与贵族打多了交道之后不愿被人看轻，非要实行勋爵制以挤进贵族这个圈子。或许这也与盖林特亚大陆几千年来实行的分地封爵的传统习俗有关，毕竟商人就算钱再多，地位也没领地贵族那么高，如日中天的商业联盟的商人们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低人一头的感觉……
只是商业联盟的决策者们忘了，人都是自私的，商人们更是利已主义者。莫伦特城昔日的辉煌是建立在火热的商业贸易的基础上。实行了勋爵制，各个商会都有了自家的商会领地，那自然就把生产作坊搬到自家的领地上面以减少生产成本。别的不说，光一个物资仓储搬迁到商会领地上就使莫伦特城少了一份税收。在这样的情况下，莫伦特城怎么会不萧条下去？
没有了经济贸易，莫伦特城的百万居民不得不沦落为各个商会的奴隶和实验品。别看一个个把自由平等挂在口中，可实际上他们并没掌握住自己的命运，因为他们连最基础糊口的粗粮分配权利和生活物资的定量单都掌握在各个商会的手里，可怜的莫伦特城百万居民……
好在商业联盟最高的执政高层还算明智，清楚战争结束商业联盟只要和周遍的各个国家与势力达成和平打开商路，那么莫伦特城就能重新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所以现在商业联盟的各个商会还愿意在亏损的情况下养活莫伦特城的百万居民，这也算是一笔长期的投资吧，这些商会赌的就是莫伦特城的未来。
“就是这些情况吗？杰诺里奥，这次你做得很好，有关莫伦特城的资料搜集的很齐全。”洛里斯特很满意的表扬道。
杰诺里奥苦笑起来：“殿下，下面就是一个非常坏的消息了……”
“是什么坏消息？你说吧，现在的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洛里斯特不以为然的说。
“殿下，因为我们诺顿家族占领了莫伦特城，所以商业联盟在莫伦特城形成的脆弱的经济圈被我们打破了。现在我们诺顿家族要养活一百五十多万无所事事的莫伦特城居民了……”
“你说什么？”洛里斯特感觉自己好象在听天方夜谭，这可能吗？我是胜利者，这座伟大城市的征服者，我们诺顿家族占领了这座城市，不是应该收刮所有的财富让所有的城市居民都匍匐在我的脚下期望我大发慈悲放他们一马，然后我得意洋洋的带着财宝和美女回归家族领地的吗？怎么变成了我率领家族武装占领这座城市就要养活这一百五十多万居民了呢？
仿佛知道洛里斯特心里所想的一样，杰诺里奥无辜的摊了摊手：“我说的都是真的，殿下。除非你另外下一道命令，杀光这座城市的百多万居民，然后就可以收拾一下拍拍屁股回北地去。只是那样一来我们诺顿家族将成为天下人所斥责漫骂的对象，至于家族声誉，呃，那时我们诺顿家族还有家族声誉吗？
呃，当然我只是打了个比方，我知道殿下是不可能下这样的命令的。只是我们家族武装占据了莫伦特城后，不但原本为莫伦特城提供土豆燕麦等粗粮的克里斯多丘陵已经断绝了粮食供应，百万莫伦特城居民的生计也已经没了。所以，殿下，现在这莫伦特城一百五十万人口都需要我们家族来养活了……”
这似乎是我挖了个坑，准备让商业联盟陷进来，结果把自己给填进去了啊……洛里斯特极其郁闷的站了起来，先给杰诺里奥这小子的脑门子来了两下：“胆子不小，敢跟老师这么说话了啊！”
接着洛里斯特又在房间里转悠起来，刚才自己好象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对了，是杰诺里奥这小子说到粮食，然后是自己要养活莫伦特城百多万的居民……恩，莫非商业联盟武装放弃收复莫伦特城就是想让我们诺顿家族背上这负担？不对啊，我们缴获了运输船队那么多的粮食，足够养活莫伦特城百多万居民两三个月了，而且我们还可以从家族领地运来更多的粮食……
洛里斯特突然间恍然大悟，粮食，关键是粮食，自己怎么忘了呢。家族的北海舰队战胜了无敌舰队，运输船队落入了自己的手中。商业联盟没了这批粮食，那么即便收复莫伦特城也拿不出那么多粮食来养活莫伦特城的居民。
而克里斯多丘陵能提供的土豆粗粮也需要两三个月的种植期。现在克里斯多丘陵地带的农民不是断绝了对莫伦特城的粗粮供应，而是他们如今剩下的也都是口粮了，田地里的土豆也是刚刚下种，还需要两个多月后才会有收获。
所以运输船队的这批粮食对商业联盟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有了这批粮食，他们就可熬过这两三个月，接下来克里斯多丘陵就到了土豆收获期，再过个把月大陆南部那些省份也到了粮食的收割期，那么商业联盟就能度过这段缺乏粮食的困难时期了。
现在诺顿家族横插一脚，突袭攻占了莫伦特城，那么很明显运输船队的粮食是不可能落到商业联盟的手中，就算能收复莫伦特城，只要诺顿家族带走粮食或者是一把火烧毁，那等待商业联盟的就只有悲剧了。就是因为看到这一点，所以商业联盟的高层就干脆的放弃了莫伦特城，带着剩余的精锐部队直接撤回到马威福林省。
果然，商人是没有什么荣誉感的。即便莫伦特城是商业联盟的国都，那些商人还是说放弃就放弃，毫无留恋之心。要是别的领地贵族和王国的家族领地首府或是国都被占领，保证那些贵族一蹦三丈，非要带人寻死觅活的先把失地给收复了再说。
不对，商业联盟考虑的没那么简单，他们应该知道单单凭粮食是为难不住诺顿家族的。问题是莫伦特城那百多万无所事事的居民，他们没了生计就算诺顿家族免费分发粮食给他们，可这么多没事干的人依旧会成为莫伦特城的最大隐患。
“杰诺里奥，我们没占领莫伦特城前这百多万的居民是依靠什么为生计来获取那些商会的粮食和生活物资的定量单分配的？”洛里斯特问道。
杰诺里奥回答：“殿下，这个情况塔格尔大人早已派人做了详尽的调查，资料文件在他手里拿的那个文件夹里。”
“塔格尔，你说。”
“是，殿下。”塔格尔翻开手里的文件夹开始汇报：“在这场战争未发生前莫伦特城的居民将近八十余万，棚户区和贫民区估计有十来万人。但因为这场战争发生在法力丘平原，大约有五十多万法力丘平原的难民涌入了莫伦特城避难，或是投亲靠友，或是有钱直接在莫伦特城购买房子拥有居民资格。
商业联盟在莫伦特城征召了十万新兵，随后有陆续征召了近四万多人补充到前线。这近十五万人的亲属可以有两个名额自动获得粮食和生活物资的定量单分配，也算是商业联盟对这些新兵的优待。同时他们比那些从南部几省征召的新兵幸运的多，没被当成进攻的炮灰，基本上负责后方的防御和粮草物资的后勤输送护卫这些守备任务。
但三年的战争下来，这十五万人剩余的也差不多只有十一二万人了，现在也都成了我们家族武装的俘虏。而他们的亲属也失去了那些粮食和生活物资的定量单分配，加起来就将近四十余万人了。
还有那些为商业联盟的各个商会进行各种生产物资初加工的人员，比如纺织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行业，莫伦特城有近三十多万人和这个纺织行业有所关联。他们把商会分配给他们的粗麻原材纺织成最基础的麻纱和麻线，再由那些商会收回运到各自商会领地的生产作坊进行深加工，纺织成各种麻布成为货物商品。
就象我们这次在莫伦特城的商会仓库中缴获的价值近千万金福德的物资大部分是这些最基础的原材料，数量虽然庞大可对我们家族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就算运回家族领地，可我们现在的领民谁还愿意穿这些粗麻纺织成的麻布衣服啊，既不保暖又不耐用……
除了纺织行业外，剩下的还有军粮加工，为前线的士兵编织草鞋，砍伐柴火烧制木炭，去藏金海湾捕鱼捞虾，去各个商会做帮佣，为贵族做仆役侍女等等，基本上只要肯干都能找到一份工作获得各个商会的粮食和生活物资的定量单分配。
现在我们家族武装占据了莫伦特城，和商业联盟各个商会有关的工作已经全部取消，只剩下极少数和民生有关的工作还在继续，但问题是这些砍伐柴火，烧制木炭，捕鱼捞虾的事务却不知道要找谁交接和物资该怎么分配，外城二十四社区为此有些骚乱，人心惶惶……”
好嘛，洛里斯特苦笑，敢情自己不但要养活莫伦特城这百多万的居民，而且还要给他们安排活干。这真是掉进自己挖的大坑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