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对于孙恺部的表现基本还是满意的,但是错在其在稳固住营寨后,立刻组织兵力展开反击,结果遭到了敌骑的伏击。幸而他并没有倾巢而出,才有余力守住营寨,并接应前出追击的部队撤了回来。
“孙都统,异地作战的大忌是什么?”看着貌似不服气的孙恺,赵昺问道。
“禀陛下,异地作战最忌不熟悉地形、人文,不知敌方兵力和部署情况!”孙恺听了陛下的问题心中就咯噔了下,但还是肃然回答道。
“既然你很明白,可为何在刚刚到达宿营地,地理不明,且在暗夜遭到突袭,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还要遣兵追击?”赵昺反问道。
“陛下,属下事先已经前出侦骑散布于营寨周边二十里,并没有发现有大量‘敌军’聚集,因此做出错误的判断,以为当前敌军不过千骑,足以在敌军大队人马赶来前将敌歼灭,并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布阵对敌,守住营寨!”孙恺对皇帝性格十分了解,越是不说实话,强行自辩,只会被骂的更惨,于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当时真实想法。
“嗯,说的还算是实话,这说明了什么呢?”赵昺点点头又道,“说明我们对敌作战的观念还停留在三年前陈旧的观念上,不适应在开阔地上作战,尤其是对骑兵作战上还不了解,从而在战术运用上出现错误。”
“在过去,我们宿营时要求侦骑搜索周边二十里,那是因为在江南和淮南地区河渠密布,田地以种植稻谷为主,不利于骑兵突进。而当前我们要面临的作战地理环境是以丘陵、平原为主,有利于骑兵驰骋。”
“而骑军的特点便是机动力强,聚散无形,二十里的路途骑兵慢跑的情况下半个时辰也足够。他们在进攻前完全可以部署在侦骑游弋的范围之外,在攻击顺利的情况下,可以迅速投入战斗扩大战果;在突袭失利,前军可以迅速撤离,甚至利用夜暗,诈败引诱对方追击,却以后军伏击追击的敌军。”
“谢陛下教诲,属下明白了,以后定会加强训练!”孙恺施礼答道。
“嗯!”赵昺见其‘老实’,也不争辩,这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没办法再兑取加以叱责,心中不免有些不爽。
接下来,赵昺又对第二军和第五军在应对敌骑夜袭上的战术进行讲评。可刘志学和冉安国这两家伙性格本来就沉稳,且有了前边的‘教训’,也学的乖了,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在此战中的不足和失误,皇帝说什么也不强辩,简直让他无处下手。
如此一来,又经过前时的消磨,赵昺火气已然小了许多。便令昨晚参加夜袭的五个骑兵师首官分别讲述各自的战术安排,以及在作战中发现对手的部署上的失误,点评得失。而步军主官们则要根据他们提出的问题,做出应对方案。
赵昺此时听得很认真,虽然也会插言提出问题,但总得来说还是听多言少。他之所以组织这次秋冬大阅,也是意在检阅步骑军训练成果,也是要发现在平原地区作战中的问题,为北伐中原做准备。
这么多年的征战中,赵昺知道宋军在作战上的弱点,尤其是缺乏应对平原上与大规模骑兵作战的经验。而这几年间虽然宋蒙两国维持着和平局面,但他一直在通过训练总结经验,学习和总结对付骑兵的战术。
在前世,赵昺对骑兵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电视剧《亮剑》中遭日军围困的骑兵连发动最后的决死冲锋的经典画面。可以说,由此也给他留下了骑兵是一个崇尚进攻、善于进攻的兵种,出色的机动力和冲击力决定了其基本作战样式就是进攻的最初观念。
而在这世的征战中,赵昺见识了真正的骑兵,也更明白了骑兵优势,在进攻中,骑兵可以向敌人实施冲击,对敌人翼侧进行突击和追击退却之敌。且骑兵能有效地掩护自己部队的两翼及部队撤退,进行侦察,完成袭击和奔袭敌人后方等任务。他也从中总结出骑兵作战的几个定式:
进攻是骑兵在战斗行动的基本样式,其目的在于击溃敌人和攻占重要的地域及目标。它的内容包括:使用全部兵器杀伤敌人;实施坚决的冲击,向敌人配置纵深迅猛推进;消灭与俘获生动力量;夺取武器装备和占领预定地域等。骑兵的攻击,主要为其进攻目标而服务。为达成战斗任务,骑兵部队须按照战斗定式展开。
所谓的骑兵战斗定式,指为达成任务而配置或部署兵力器材的总称,一般由冲锋队,钳制队,负责掩护战斗的火力部队及为战果扩张,或应乎不时事变的预备队组成。攻击战斗的要旨是在发挥其主要特性与机动力。攻击战斗最终目的意在挫败敌的意志,使敌放弃战斗,击破其主力,夺取各要点作为战斗的目的。
所以战斗定式则主要需符合以下四点:首先是向重要之方向,集中主力进行打击;其次是战斗定式需适合于地形以及战斗企图;再者,便于火器及技术兵器之使用;最后是需应乎战场状况的变化,可随时进行灵活的机动,以期能迅速变换行动方向,能应乎不时事变。
当然这个定式只是个框架,而战况向来是瞬息万变,还要进行细分以应对各种状况。比如正面战斗的兵力部署和任务;突袭作战的兵力部署、部队如何接敌;伏击作战中部队如何隐蔽,战马如何安置及下马徒步作战时如何部署等等情况。
这些对于赵昺来说也是一个几乎全心的课题,由于过去缺乏骑兵,他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在战斗中学习如何运用和指挥大规模的骑兵作战。而因为在过去的战争中,骑兵一直处于从属地位,所以麾下同样缺乏熟悉大规模作战的将领,当下只能通过演练来获取经验……
会议持续了一日才结束,而后全军转入休整两天,以便恢复长途行军后士卒的体力,各部进行整顿。至于那些在会上挨了骂的大将们回去后如何骂自己的兵,赵昺也就管不着了,反正他知道肯定他们上上下下都憋了一口气,下场演练定会打出火花来。
至于他这两天也没有歇着,而是每天只带着两名侍卫下基层,到各部转转看看,而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各个指挥的伙房,当然这非是没地方吃饭,却是因为他明白对军队来说最要紧的不仅只有纪律、装备或士气,还有士兵最基本的需求——吃饭。
士兵的伙食不知道困扰了多少皇帝和将领,赵昺就一直为此不懈努力,当初为了让军卒们吃饱,他不惜变卖赏赐,冒险攻城。而后情况好转也一直在努力改善,让军卒们从吃饱向吃好转变,所以当前的军费除了薪饷和装备之外,膳食费成了最大的花销。
赵昺这几天在各部转着吃,早餐在一军吃,午餐可能就到了三军,晚上也许就在骑二师吃了。他的目的当然不只是品尝下口味,看看是否有人从中贪污,主要还是想听听普通军卒们的意见,看他们是否满意。
两天转下来,大部分兵卒对当前的伙食标准和供应情况十分满意,不满意的人也是在口味上,并不否认能够吃饱,且比家里吃的好。而对伙食最满意的,赵昺发现并非是来自江南、两淮的士卒,甚至向来穷苦的川贵兵,而是是蒙古降军。
蒙古立国前自不必言,他们只有少量的常备军,兵员大部分皆是下马为民,上马为兵的牧民,但蒙古草原上的羊群都是那些宗王权贵的,他们可以天天有肉吃,而那些普通牧民要靠狩猎和挖野菜才能勉强吃饱。
在战时他们要自带粮草和兵器,由奥鲁营保证后勤,并没有专门的辎重体系,粮草也多是来自劫掠和强征,吃不饱饭也是常事,因而蒙古兵才赢得耐饥耐寒的‘美名’。而要想吃饱饭就得打下城池,劫掠富庶地区,打仗自然就要拼命,否则就只能饿死。
蒙元立国后改革兵制,他们也采用了极为简单的方法,隶属行省的镇抚军要靠军户屯田来解决吃饭的问题,草原军依然遵守旧制。只有那些常备的怯薛军才由朝廷发放粮饷,即便是那些侍卫亲军也要屯田,由朝廷拨给微薄的军饷。
但是宋军不同,在收复江南出事也曾有朝臣提议让军队屯田以减少军费开支,缓解财政困难,却被赵昺断然拒绝,所以他们的装备和粮饷皆由朝廷供给,并优先进行保证。这些皆是蒙古降兵们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只要好好训练、备战就能吃饱,还能获得军饷,普通军卒们当然高兴。
而让蒙古降兵们更为感动的是朝廷不仅足额拨付粮饷,并对配给做出了严格的规定,吃什么、吃多少都有配额,保证军卒们天天都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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