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好任由臣下唾沫星子喷到脸上,始终面不改色。自己提拔的臣子,被喷成落汤鸡也要坐着听他完;
能忍常人所不忍任由一身臭汗的臣子在面前晃悠,依旧面不改色。自己提拔的臣子,被熏得大脑缺氧也要坐着听他说完;
能设身处地为下人考虑出去逛口渴了,后头看了几次居然没一个明事理的给倒茶,于是一句话不说,继续面不改色,回宫之后渴成狗。就因为不想让那个负责沏茶倒水的受责罚;
节俭在宫里吃到新鲜的蛤蛤,问采购部的多少钱买的,一听回话很贵,把筷子一扔,这么贵老子不特么吃了;
人缘好死的时候消息传出,满世界都哭,上到王公下到乞丐,消息传到北朝盟友那里,契丹皇帝也哭,还在自己国家搞了个衣冠冢供人凭吊;
听劝对台谏有敬畏张贵妃的伯父张尧佐被言官弹劾,看在贵妃面子上想给他外放的节度使,包拯唐介两个大炮联起手反对,宋仁宗回宫找张贵妃撒气:要你妹的节度使,也不看看当御史的是谁
还有一次回宫跟受宠的宫人说要裁后宫,宫女问不裁不行么,答:台谏说要裁,岂敢不裁,宫人赌气撒娇说先裁我吧,于是果然第二天让她收拾包裹了
谈文治,其在文治上还算不错,极能得人,其一朝的名臣,知名者便有范仲淹、富弼、韩琦、文彦博、欧阳修、吕夷简、庞籍、包拯、王安石、吕公著、吕公弼、司马光、韩维、韩绛、韩缜、张方平等等。其执政期间还有一次足以彪炳史册的科举考试:
考官里有一代文宗欧阳修、宋诗祖师梅尧臣、至宝丹王珪、长啸公范镇等文坛名家,应试得中的有苏轼、苏辙、曾巩、曾布、章惇、王韶、吕惠卿、张载、程颢。多的不说,这份名单放在今天都足以让人惊叹,且他们背后所代表的是宋代文学、政治甚至军事的最高成,作为选拔者自然功不可没。
再说武功,其虽然未能开疆拓土,却也阻止了西夏李元昊称帝,迫使他称蕃;平定了两广侬智高的叛乱;镇压了两淮王伦,贝州王则等群匪作乱。还通过一番唇枪舌剑,又给了点儿小钱,便迫使契丹放弃了索要三关之地的企图,使北朝终其驾崩都不曾犯境。
若问这位伟大的人物是谁那便是大宋的仁宗皇帝,也是赵昺几位老师极为推崇的皇帝,自己可以说是听着其很温暖,很有亲近感的故事长大。若是他非是来此后世八百年,便真的会将这位身为专制君主,却有着难能可贵的各种闪光人格的先祖,作为榜样来学习和崇拜。
可惜的是后世的网络上却早已将这位仁义之君扒的体无完肤,黑的跟煤球似的了,赵昺看得多了也就半信半疑的信了五分,尤其是到了大宋朝后经历了多次的政治事件后,业已有了八分了。所以如今让他相信那些鸡汤故事太难了,反而是更加确信里边有阴谋。
按照通用的标准,评价一个皇帝的功过,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能不能有效地传承权力,保证自己统治的稳固,其它的一切都必须靠边站。以此为标准,大部分称帝的起义军领袖和亡国之君就属于标准线以下的水平,哪怕他们在时可能天下震动甚至死后名声依然很好,他们依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宋仁宗作为守成之君,在标准线以上毫无问题,但是称作伟大就不仅是过了,且有吹嘘和抬高之嫌了。
仁宗执政四十多年,国家百年无事,人才不可谓不盛,但军兵多于前代而仅能守土、财赋倍于过往仍入敷不出。前不能效文景之治给后人留下一个足兵足食的丰盈府库,后不能如洪武永乐给周边诸国留下足够大的心理阴影面积。所以说宋仁宗没有大智慧。
仁宗时经济文化发达那是吃咸平之治的老本。他最大的创建性成就应该是和他后妈一起把他爸的浮夸风给扭转了,其他的成就主要是中年后善于平衡各方势力吧。但是他也正是由于他的纵容,使得冗兵、员、费的三冗问题造成的财政紧张。而期间,土地被隐藏,田赋减少他也难辞其疚。军事上就不说了,他彻底打开了宋朝轻视军力的风气。
说好听点叫无为而治,说难听点,这就是不干实事啊这一点,可以明显看出仁宗的执政倾向,在官僚阶级和百姓之间,宋仁宗选择讨好官僚来维持现状。当然这一点不能说错,死道友不死贫道,被统治阶级本身就属于被压迫被剥削的位置,被剥削得重一点轻一点过的惨不惨主要看统治者的吃相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程度。
另外还有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其当政时,宫里的班值闹叛乱,他躲在贵妃的被窝里不敢出来,还是将门出身的皇后亲自带着太监和宫女镇压下了叛乱;他和美人玩到上朝时无精打采,被宰执和御史逼着将两位美人送去出家;宰相家里的小妾虐杀婢女多人被捅出来,御史台要治宰相的罪,他出面和稀泥;某地方官闻某强盗团伙过境,不思剿灭却花钱礼送他们出境,被人弹劾,又是他出面和稀泥。
放现在,以上四条够着一条就够被人黑了。四条都够着的皇帝,无论如何不能称之为伟大,可他就偏偏死后得到了仁的谥号,而“仁”却是对帝王的最高评价为人君,止于仁。这就很好理解了,仁宗对官僚阶级和读书人以宽仁闻名,如此就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利益相关,投桃报李吧
朝臣们多年来是一直想将赵昺培养成仁宗似的人物,让他听从摆布,但是都未能成功。而以外统内的事情在琼州时,朝臣们并非没有想过,可那时候因为财政上要依靠他来解决,不得不妥协,且双方为此曾达成协议。如今地盘扩大了,税赋也响应增加,他便觉得能够摆脱对他的依赖,因而旧事重提就是想借他大婚需要用钱的时候卡脖子,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次日赵昺用过早膳,便在屋里歪在榻上看书,大约到了辰时便有在前殿轮值的小黄门送来消息,称昨日匠作坊的工匠与尚书省的官员发生了冲突,欧伤了多名官员。今日早朝告到了太后御前,有御史还上书弹劾他不遵制度,浪费国孥。不少人从中附议,群情激昂,要求严惩肇事者。太后震怒,令人拘捕了匠作监主事周翔及数十名工匠,只怕一会儿会让他去回话。
赵昺做事一向是谋而后动,他既然敢让人动手就不怕他们告状,且希望他们来告,怕的是他们无声无息的咽下这口气了事。因而听说将他告了反而松口气,便安心坐等太后下旨来召自己上殿。果不其然,便又有小黄门前来传口谕让他前去议事。
“参见太后”赵昺接谕后,更衣后乘辇直奔文德殿,进殿后先向上施礼道。
“平身吧”
“谢太后”赵昺施礼后,抬头看看太后面沉似水,即未赐座,连手都没抬一下,想来是真生气了,便老实的站在其下手。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赵昺站定,殿上众臣才施礼参拜,齐呼万岁。
“众臣平身”赵昺想想自己有半年没有上朝了,今日却是因为有人弹劾才有机会接受众人朝拜,真是成了笑话了。
“陆相,皇帝已经到了,便由你主持吧”杨太后仍然没有瞅赵昺一眼,众臣起身后,他转向陆秀夫道。
“臣遵命”陆秀夫出列道,“据尚书省左司郎中言,今晨匠作坊工匠不停劝阻,不仅执意要入宫,还将数名司官欧伤,此外驻守宫门的护军也参与其中,还将尚书省官员羁押。陛下可知此事”
“哦,朕不知”赵昺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
“陛下,可匠作监寺监周翔称是遵陛下口谕”陆秀夫听罢又言道。
“这个不错,朕大婚在即,但是各宫室尚未改造布置完毕,是朕降谕要其尽快完工,这有什么不对吗”赵昺听了反问道。
“陛下降谕督促并无不妥,但是他们不遵禁令强闯宫禁便不对了。”陆秀夫又追问道。
“左相,以朕所知攻城门禁是由御前护军值守,负责保护宫城,即便拦阻也应是护军职责。又何时轮到尚书省派人看管了,难道改了规章不成”赵昺不急不恼地又问道。
“这”陆秀夫听了却是一怔,又转而言道,“臣等不敢擅动宫禁,乃是尚书省左司郎中再审核修缮东宫费用时,发现其中有违规之处,因而命匠作坊暂停待查。他们担心其不遵禁令,才在宫门外察看,却非有意监视宫禁”
“哦,是这么回事”赵昺点点头,可又像觉得有什么不对似的问道,“左相,尚书省是外朝,匠作监一向属于内省管理,内外向来是互不统属,好像轮不到他们监察,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陛下,因为修造内廷也需朝廷拨付款项,所以尚书省有查明款项使用之责”陆秀夫施礼道。
“不对、不对,朕怎么越听越糊涂,事情越来越复杂,还是先将当事人叫来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昺听了皱皱眉,思索了一番道。
“也好,可尚书省一干人等还被护军扣留,匠作监一众人等也被太后下令羁押”陆秀夫略一沉吟道。
“太后,朕不了解实情,便被叫来接受质询,实是觉得糊涂,还请太后恩准周翔等上殿答对,以便察明真相。”赵昺听了转身向上施礼道。
“嗯,准奏”杨太后点点头道。
“太后有谕,宣匠作监周翔等工匠、尚书省及值守护军等涉事者上殿答对,还原事情真相”赵昺转身高声言道。
“陛下,你干的好事,这里是御史弹劾你的奏表,你看看吧”杨太后指指案上的几本奏章道。
“朕让太后失望了,还请息怒”赵昺赶紧施礼道,而窦兴则借机令人布置高案,摆上座椅让小皇帝坐下阅读奏章。他向上谢过这才落座,心中已知太后明着是生自己的气,其实心中还是向着自己的。
赵昺一边看着弹劾自己的奏章,一边偷眼看向殿下众臣,只见应老头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那捋着胡子闭目养神;文天祥却是有些焦躁,对此十分不耐烦;刘黻依然是笑眯眯的与身边的吏部尚书陈仲微窃窃私语;而江璆是愁眉不展,一直关切的看着他;这边张世杰、刘师勇、杜浒、韩振等一干武将显得十分不安,几人轻声说着话,不时的还看向自己。
“御前护军都统倪亮携一众人等候旨上殿”赵昺堪堪将几份奏章看完,便听到倪亮在殿外启奏。
“宣”窦兴看了看小皇帝的眼色后高声道。
“臣等草民参见陛下,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随之有三十来口子人拥上殿来,跪地口呼万岁。他们这些人要么是品级低下,要么是连官职都没有的白身,若非今日打架恐怕一辈子也无缘上殿,一个个的还都很激动,扯着嗓子颤声高喊。
“卸去镣铐、解去绑绳,起身说话”赵昺看看工匠这边都带着手铐脚镣,而尚书省的文吏、衙役也好不到哪里去,都被五花大绑着,他抬手高声道。
“谢陛下恩典”周翔被带上殿时还有些害怕,当看到小皇帝后立刻放心了,高声谢恩道,其他人也跟着乱哄哄的谢恩。
“陛下,属下亦将值守宫城东门的护军官兵带到”倪亮却领着一队护军持械上殿,分列大殿两厢,中间的十来个军兵却是徒手,则他走到小皇帝身前敬礼道。
“好”赵昺点点头道。而倪亮却没有下殿,却扶刀站在了小皇帝身后肃立。一时间殿下传来一阵低语声,显然谁也没有料到倪亮会带兵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