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居然知晓王霸之道”看着小皇帝教训完众人匆匆而去,身影消失于门廊,文天祥才直起身子喃喃道。刚才小皇帝正如其所言以一桃降三士,把几个人收拾的服服帖帖,且心服口服,事情虽小却也暗含治国用人之理,与士人推崇的王霸之道相合。
文天祥饱读经史,学习治世之道,后又入仕为官,在官场中久经磨练,得意过,也失落过;曾被重用,也曾被抛弃;得到过无上的荣誉,也受到了兵败被辱的耻辱。半生间可谓可谓跌宕起伏,尝尽人间甘苦。他清楚在任何一个权力体系的建立并非是轻而易举,其中充满了明争暗斗,这就需要为首着有着高明的用人之道。
首先对于有才能之人都要加以重用,因为不如此,则不能取得事业的根本性的进步。唯才是举往往是王霸者选取人才的最重要标准,甚至从来不论有什么昭彰恶迹、卑劣行径,只要是人才,能够帮助他成就霸业,就都竭力网罗至身边。当然在条件允许下,最好选择德才兼备之人,其次选择德胜于才者,再不济也得是才胜于德者。
而在自己的地位确立后,有些人,虽然也一直跟随自己,但是,由于某种原因,出现过这样或那样的错误。这时如果擅用惩罚之术,积极引导和使用他们,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以文天祥的眼光看,今日小皇帝的手段已是深谙其中的奥妙。
在文天祥的眼中,几个人以透明人无异,如何遮掩也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从几句简单的对话中,他获知陈墩的家世,在其父死后四处流浪被陛下收留,因而对陛下心生感激,忠心自无需多说。而陛下能把他留在身边做伴读,同样是对他十分喜爱和信任。但其生性顽劣,又不失聪明顽劣,从其轻易间便能召集数个孩子参加围堵陛下,说明在船上的一班孩子中隐隐以其为首。
淑儿是几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子,其伯父和父亲虽然不算是起家班底中的人物,但也勉强能算是一起打江山的老人。而其父能为护军将领独领一军,可见陛下对其十分信任和倚重。但尽管陈家家教很严,淑儿却很叛逆,精灵古怪,伶牙俐齿,很有心眼儿,否则也不会说动比她大许多,又是孩子头的陈墩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参加行动,让身为宰相家公子的陆正给个当跟班。
另外那些孩子在文天祥眼里就是帮未开智蒙童,没有主见,没有思想,只知道人云也云,谁拳头大、给的好处多便跟谁跑的傻小子们。但他们也最没有立场,只能算是一帮跟风者,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为此会不顾后边存在的的风险,可一有风吹草动便又惶恐不安,不知所措,想着赶紧转换门庭,另抱粗腿。
而小皇帝对他们的惩戒,在文天祥看来自己也未必能做的更好些。陛下首先拿与自己最为亲近和信赖,同样是一众孩童之首的陈墩开刀,先是扣上了一顶让其难以承受的罪名,然后又加以开导,再实施惩罚。禁足五日虽不重,但对于生性好动、一刻也闲不住的孩子们也算是重罚了,如此一来即让陈墩得到了教训,又把其他孩子给唬住了。
果然作为祸首的淑儿便被吓住了,不等陛下开口就急忙认错,试图逃避惩罚。可小皇帝并未呵斥她,而只是从旁引导让她认识到错在哪里,然后才以告知其父相胁,让其知道自己拿她没有办法,但其父却不会绕过她。最后才把欲得未得的东西给了淑儿,这样既吓住了小魔女,又保持和巩固了从前亲密的关系,也使其再不敢恣意妄为。
至于那些附庸者,领头的和谋划者都走了,他们没了主心骨已然惶恐不安,胆战心惊了,不用再说就已经快吓哭了。陛下虽然只是和颜悦色的说了他们几句,但也足以让他们认清形势、晓得厉害了,明白皇帝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招惹的,以后给他们八个胆儿也不敢再撩拨陛下来了
“履善,陛下一直想知道你下一步有何打算,是想回朝,还是重回江西”刘黻偷眼看了半天,知道文天祥以对陛下的印象大为改观,在茶炉中添了两块炭问道。
“行朝入籍漂泊于海上是难以有作为的,而江西怕也回不去了,吾欲请辞回乡隐居读书授徒了却残生。”文天祥沉默片刻答道。
“那陛下是要失望了,他还是希望履善留于朝中,共谋复国。”刘黻给其续上热茶言道。
“陛下真是这么想”文天祥端起茶杯又放下问道。
“嗯,陛下以为履善乃是治国能臣,若早回朝辅政,也不会放任张世杰妄为,以致出现今日彻底亡国之危局”刘黻点点头说道。
“那陛下又如何打算的,欲将行朝带往何处”文天祥喝口茶问道。
“想昨日陛下与履善说过当今之计不是与敌争锋,而是要避之锋芒韬光养晦,择机再起”刘黻挪挪身子说道,“陛下登基前一直经略琼州,那里虽说是海外之地,在陛下的经营下不仅拥兵数万,且垦荒殖民已经初具规模,又有海峡天险可做为复兴之地。”
“陛下是想将行朝带往琼州”文天祥皱皱眉反问道。
“是的,陛下早在行朝自撤离井澳时便建议在琼州落脚,但陈宜中一意前往占城,而张世杰担心琼州诸将会篡位扶助陛下登基,以致未能成行,结果先帝遭遇风暴落水惊悸成疾而驾崩,陈宜中一去不返,陛下入朝继位后被其辗转带到了此处。其一意孤行又险致全军覆灭,因而陛下以为前往琼州以是刻不容缓”刘黻正色答道。
“移驾琼州确是当前唯一之计,那陛下又需要吾做些什么呢”文天祥连接遇险,已知敌军势大,行朝驻留沿海已经没有作为,另谋发展才是正途,决定还是要助陛下一臂之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