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昺的淡定已经让众臣暗自佩服,而他的分析又让人感到困惑,陛下又如何知道张弘范被困在浅滩之中呢尤其是他们都知道陛下未曾下过船,护军也被围在水寨之中并没有派出哨船,加上他们都只知道敌军来袭,详细情况也是一无所知,更不可能禀告给皇帝。但陛下言辞凿凿,分析的也在情在理,让他们又不能不信。
“陆相,陛下一向是料敌于先,说今天没有战事,便不会有的”刘黻看众人都是将信将疑的样子,笑着给陛下打包票说道。
“刘知事为何如此笃信,此乃关系到生死之事,却非玩笑。”陆秀夫肃然说道。
“陆相不信,尽可遣军前去查看,是与不是一看便知了。”刘黻无所谓地轻笑道,依然毫不怀疑陛下所言。
“茅侍郎,你即刻乘哨船前去查看,切记不可过于靠近,察明敌情便回”陆秀夫却认起真来,令茅湘亲去查实。
“唉,贻误战机,此时不论真假皆应遣军前去,若陛下所言不虚,只需放出几艘火船便可将他们烧个干净,何须在这里苦思破敌之策”茅湘下船去了,坐在角落中的一人叹口气似是自言自语道。
“刘将军,你又喝多了,陛下面前不可胡言乱语”陆秀夫皱皱眉转身言道。
“此人是谁”赵昺看看那人甚是面生,其有五十岁左右年纪,身材高大,脸上留着短须,一身朝服皱皱巴巴似是多日未曾整理过,身上散发着颓唐之气,他悄声问身边的刘黻道。
“陛下,此人乃是刘师勇,以战功历任环卫官,后升任常州防御使,鞑子破城后只身突围而出,入朝后曾在殿前军任副都统,后封为左卫中郎将。”刘黻轻声道。
“哦,朕听闻过其事迹,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将其闲置真是可惜了。”赵昺看看刘师勇惋惜地道。他知道左卫中郎将属于武散官,环卫官之一。环卫即禁卫之意,名为禁卫,实无职掌,无定员,皆以宗室充任,亦为措置闲散武臣,兼有储备将才的作用,其实就是个闲职。而常州之战打的甚为艰苦,破城后蒙军屠城,只有十八人幸存,刘师勇作为主将能把蒙古人打急了就绝不是泛泛之辈。
“陆相唉”刘师勇想争辩几句,但却叹了口气刹住了话头,闷头喝茶不再吭声。
“陆相确实错怪刘将军了”赵昺却接过话茬道,“今日是正月十三,将在巳时正涨潮,而现在已是辰时过,待察明敌情,再行回报点兵前去便以错过了时机,敌军早已脱困而去,贻误战机之言非虚。”
“陛下既知如此,为何不调兵前去呢”刘师勇听了猛地抬起头看向皇帝道。
“呵呵,将军是无兵之将,朕是无权之帝,说了都如同放屁”赵昺干笑两声说道。不过他看其问话的一瞬间眼露精光,身上散发出股逼人的煞气,确是有百战之将的气势。
“哈哈,陛下之言甚是痛快,若是有酒当为放屁二字痛饮三杯”刘师勇听了大笑道。
“刘将军,陛下跟前不得无礼”陆秀夫训斥道,不过也是面露尴尬之色,因为俩人说得都不错。
“刘将军岂不是小看了朕,这船上怎能无酒”赵昺却不理陆秀夫,兀自说道,“王德,去给刘将军拿坛好酒来”
“再有些肉干下酒最好”刘师勇笑道。
“好,就再拿些肉干来”赵昺立刻应承道。
很快酒肉都送了上来,刘师勇也不客气便在自己的角落里嚼着肉干自斟自饮,大家虽然看着觉得有失体统,但这是皇帝特许的,也就只剩下眼唾沫的份儿了。而更让他们不自在的是陛下刚才的话,那是话糙理不糙,现在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便来过来傍皇帝,可本意真是想让其亲政说了算吗摸着良心说谁也没有这个打算,皇帝在他们的眼里此时就是一颗平衡权力的棋子。
又等了约一个时辰,哨探军情的军士回来禀告,大约有三百艘敌船凌晨时分便被困在岛北的浅滩中,挣扎不出。陆秀夫等人听了大为兴奋,连忙让人将哨探到的情况飞报给张世杰令其派出战船发起攻击,歼敌于浅滩之中,想想还不放心,又派人前去监军督战。等他们下了公文,安排好人员,却发现陛下和角落的刘师勇不知道啥时候不见了,问了值守的侍卫才知两人已经上了舱顶的甲板
“现在战船出动也许还能赶上个尾巴,虽然歼灭不了敌军大队,可也能击毁几艘敌船提振些士气,陛下怎么能说是白跑一趟呢”陆秀夫和几位朝臣上了甲板正见两人并肩站在高台上,刘师勇还拎着酒坛子喋喋不休的似在与陛下争执,他欲上前喝止,却被刘黻拉住了,示意他不要打扰。
“刘将军你看,他们派出的皆是大型战船,数目又多,行动必然迟缓,待整队出海只怕潮水已经足以使其脱困,而看他们行动谨慎,怕也不敢追赶,何谈能击沉几艘敌船,恐怕等他们到了毛都没有了”赵昺摇摇头道。
“陛下不要忘记现在正在涨潮,我军是顺流船速快,敌军是逆流行动迟缓,总能赶上的”刘师勇喝口酒说道。
“刘将军所言不错,朕也相信若是由刘将军率领也许能抓住几艘敌船,但他们不行。”赵昺轻笑道。
“陛下是何意啊”刘师勇不知道陛下为何如此抬举自己,疑惑地问道。
“因为刘将军敢战,他们不敢。此地距水道有二十余里,大型战船顺流偏风而行最快每个时辰能行十五里,到达敌船被困地点需一个时辰一刻钟。而一个时辰后就到达满潮,敌船利用这段时间足以大部脱身,正如将军所言能抓住个尾巴,但他们怕是不敢追击,担心被敌纠缠住,一旦落潮后自己反而无法退回内海,所以朕说他们只会空手而归”赵昺言道。
“嘶陛下分析的正是,如陛下所言就没有办法吗”刘师勇低头沉吟片刻点点头问道。
“呵呵,说了又有何用,咱们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赵昺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