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你说哪里话,上有都督您统领全局领导有方,下有各位将领戮力同心兢兢业业,属下也只是做了些分内事,哪里有什么功劳!”听了任思齐的话,李彦直连忙放下茶盏,谦虚道。
“彦直兄太谦虚了。”任思齐微笑着摇头道。
“属下没有谦虚,要说有功也是在前线英勇奋战的诸位将军的,没有他们就没有崇明现在的蒸蒸日上。就拿刘肇基将军来说,这半个月来他从常州运回崇明的物质就有二十八万两白银、三十五万担粮食之多,正是他们在前线的辛苦,咱们崇明才有了足够的钱粮发展壮大。
现在属下我对都督您越来越敬佩了,只有您才能想出派遣游击军如此天才的策略,松江的马应奎马良,太湖的任兴凡,常州的刘肇基,正是有了他们,钱粮物资才源源不断的运回崇明。”
李彦直啧啧赞叹着,大力的拍着马屁。
提到钱粮,参军陈子龙最有发言权,因为每一批运入崇明的钱粮都要从他手中经过,再存入崇明的府库,他对崇明现在的财力可谓了如指掌。
可是钱粮士兵再多,不去抗清又有何用?嘉定陷落,松江陷落,已经让心忧国事的陈子龙心急如焚,任思齐的策略分明是要放弃江阴,退,退,退,所有的城池都拱手让给满清,只躲在湖泊河流中苟延残喘,就是弄再多的钱粮又有何用?陈子龙一直想找机会劝告任思齐不能再退,崇明军全军数万人怎么就不能和满清好好的打上一仗?现在李彦直又提起了刘肇基,让陈子龙一下子爆发了。
“霍”地一声,陈子龙站了起来,一脸的阴沉。
“都督,下官弹劾镇将刘肇基,丟城弃地、丧师辱国,请都督罢免之。”
“啊!”任思齐惊讶的和李彦直面面相觑,大伙儿喝着茶闲聊的好好的,怎么这斯一言不合就发飙了!
“陈大人言重了吧,丢弃城池是有的,谈何丧师辱国啊,刘肇基将军可没有打败仗,反而击溃了刘良佐军队,攻占了常州。”李彦直不满的道。他刚夸赞过刘肇基,陈子龙就提议治罪,这不是分明和自己做对吗!
“既然攻下常州为何不守?阎应元陈明遇二人只是区区县吏,不入流的小官,领着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尚且能死守江阴不退,刘肇基身为国之重将,统率着数千精兵锐士,却一枪不发的放弃了常州,如此怯懦之辈不罢免了还等什么?亏你李彦直是都督身边的重臣,怎么为这样的人辩护?”陈子龙一脸不屑的瞅着李彦直。
“你,你,”李彦直指着陈子龙,愤怒的说不出话来。这不是不讲理吗!十多万满汉大兵岂是刘肇基几千人能对付了的,可陈子龙提到了江阴又让李彦直无可辩驳。陈子龙是进士出身,又是江南名士,李彦直每每面对他都有些底气不足,不敢站起来高声申辩。
任思齐本来还微笑着听着二人辩论,可是陈子龙的声音越来越高,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己制定的策略的质疑,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陈子龙却不管任思齐的脸色,高声呵斥着李彦直,以大义的名义把李彦直训斥的抬不起头来。
“好了,子龙兄暂且息怒,”任思齐终于忍不住了,劝解道:“刘肇基将军固然有错,但毕竟功大于过。何况他放弃常州退守靖江是按我的指示做的,子龙兄要怪就怪本爵吧。”
见任思齐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陈子龙才意犹未尽的停止了狂喷。
“都督,咱们已经放弃了嘉定松江,可万万不能再退了。现在的江阴是咱们在江南的唯一据点,若是再丢了,咱们就只有崇明这一座孤岛了。单眼死双眼活,丢了江阴,咱们这盘棋可就不好下了。”陈子龙苦口婆心的劝道。
“如今唐王在福建登基建号隆武,属下郑芝龙郑鸿魁兄弟兵强马壮;鲁王在浙东监国,手下尚有总兵王之仁、方国安统率的数万大军;何腾蛟总督湖广,手下军队十多万可谓兵强马壮;福建、湖广、四川、江西、两广、云贵各省均在我大明的治下,只要都督您能坚守江阴,把满清的主力牵制在江南,各地百姓义民必然群起响应,大伙儿戮力同心必能把满清逐出中原、赶回关外。到时都督您必将是大明中兴的第一功臣!”
陈子龙慷慨陈词,语气铿锵有力,激昂的话语极富感染力,连天草枫都停下了沏茶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大眼一眨一眨,里面都是小星星。
“当初江北四镇也有数十万军队,还不是被清兵一击而溃纷纷投降,朝廷的军队要是能指望上母猪都能上树。”李彦直暗自撇嘴。
陈子龙并不理会李彦直的冷言冷语,只是目光炯炯盯视着任思齐。
“子龙兄,对于这个问题好像您刚到崇明时咱们已经辩论过一次,”任思齐苦笑道,“现在不是时机不到吗!”
“请都督名明言,所谓的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陈子龙逼问道。
“一年之内局势必然变化,到时就是我崇明军大放异彩之时。”任思齐无奈道。
“如此我就拭目以待!”陈子龙一揖而退。
“陈子龙太无礼了,他以为他是谁?难道崇明离开他就不行不成?”李彦直很是不忿,他最讨厌的就是陈子龙的傲气凌人、目空一切的样子。
“好了,彦直兄也且去忙吧。”任思齐挥挥手,把李彦直也打发了出去。
随着崇明势力的渐渐壮大,岛内文武隐隐然分成了诸多团体,以茅十八为首的岱山元老派,李彦直为首的青州派,再有就是以陈子龙为首的松江派。不过只要他们不误事不相互倾轧,任思齐对这种情形就保持沉默。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一方势力也不会是铁板一块,内部适度的竞争会更有利于崇明的发展壮大。若是所有属下都无比的团结反而会让任思齐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