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哈恩是个伟大的科学家,同时也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既反战又反对国家社会主义——虽然他在上一次世界大战中参与了德国的毒气项目。但是经过战后长时间的思考,他的思想有了转变。
现在他认为战争不会给德国带来任何好处,只会让这个国家蒙受更大的灾祸。
所以他对经常被德国报纸吹捧的“当代最杰出的军事家之一”的赫斯曼大将,是没有一分钱好感的。他将这个推动德国恢复军备,指挥部队进占莱茵区,又一手策划了捷克吞并和德皇复辟的军人看成是一个做事不经过大脑的军国主义分子兼赌徒。
可是当赫斯曼大将在奥托.哈恩和他的助手丽泽.迈特纳面前,并且宣布“核裂变现象”是国家最高机密时,和平主义者奥托.哈恩开始有点相信报纸上面对赫斯曼大将的吹捧之词了——他掌握了战争艺术的精髓,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制胜的关键因素……
因为就在赫斯曼抵达前的几个小时,哈恩的助手迈特纳女士刚刚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中E=mc^2的方程计,算出每个裂变的原子核释放出2亿电子伏特的能量——这是原子弹和原子能的基础。精通物理学的哈恩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丽泽,是你!”哈恩突然转过头看着和自己共事超过30年的老姑娘物理学博士丽泽.迈特纳。“你是机关的人!”
“机关”是德国人对帝国中央保安总局的称呼——机关无处不在!这也是让哈恩讨厌如今这个德意志帝国的原因。
但是他知道丽泽.迈特纳是个一心放在科学研究上的女人,对政治并不关心,虽然有犹太人的血统却加入了基督教新教,取得了荣誉雅利安人的身份……
而在如今的德国,很多荣誉雅利安人都比“正宗雅利安人”表现的更爱国——在历史上,奥托.哈恩拒绝参加德国的原子弹工程,而逃亡到瑞典(因为有犹太人血统)的丽泽.迈特纳则拒绝了美国的邀请。
哈恩知道自己这位助手的立场,所以他猜想丽泽.迈特纳一定加入了机关。这应该就是她在12年前(1926年)被柏林大学聘为教授,还得到了一所位于夏洛腾堡区的漂亮房子的原因(她和同样是物理学家的侄子一起住在那里)。
而且,除了丽泽.迈特纳和哈恩本人,现在世界上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核裂变现象”,另一个参与研究的斯特拉曼教授现在去了斯德哥尔摩和费米(费米是去那里领炸药奖的)会面交流了。“核裂变”这个名字还是迈特纳教授在2个小时前起的呢!
“教授,我……”丽泽.迈特纳一脸的委屈,“我和你一样,都是在为这个国家工作啊!而且,我做了那么多,难道就不应该得到一点承认吗?”
哈恩是个很小气的人,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助手丽泽.迈特纳在科学上的贡献。
“哈恩教授,”赫斯曼笑着打断了两位大科学家的争吵,“您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是我不允许您公开‘核裂变现象’吗?我想您应该知道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吧?”
“炸弹!”哈恩冷冷地看着赫斯曼,“理论上可以造出一种通过原子核裂变释放能量的超级炸弹!但那仅仅是理论!”
赫斯曼面带微笑,只是缓缓地说:“核裂变理论,加上足够的铀,加上德国精密的制造业,加上大批愿意为德国领导下的欧洲联盟贡献智慧的科学家,再加上100亿或200亿马克和最优先的供应级别,就能让我们在1945年或1946年拥有这种炸弹!”
为了一种刚刚出现的“炸弹理论”就砸下100亿200亿马克,这手笔大得有些惊人了吧?
赫斯曼看着有些愕然的哈恩,然后苦苦一笑:“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国家拥有比德意志更强大的工业和财力,他们也有许多科学家。我们能做到的,他们也能做到,而且会投入更多的金钱和工业实力。如果我们在1945年能够拥有它,那么他们或许在1944年就能拥有了。所以,下一场世界大战实际上就是制造核裂变炸弹的比赛,谁先拥有,谁就能立于不败!”
赫斯曼冲着丽泽.迈特纳点了下头,“女士,感谢您对德意志人民的贡献!您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如果不是您,我们的哈恩教授就会把核裂变现象公布出去。那么这项科学发现在几年后,就会变成毁灭德意志民族的可怕武器!”
“可如果你们不发动战争,就不会有任何人被核裂变炸弹炸死了,不是吗?”哈恩教授大声质问。
“是否发动战争的决定权不在于我们,而在伦敦和华尔街。”
赫斯曼耸耸肩,“战争实际上是他们发动的,上一次战争是这样,下一次也不会例外。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想用核裂变炸弹去杀伤无辜的人民,那一定不是我们德国人。在上一次世界大战中,我们占领了那么多地方,又杀死了多少无辜平民?而我们的敌人在我们投降之后的封锁,又让多少德国的平民送命?他们大都是无害的老人和孩子啊!”
哈恩沉默不语,一副不肯合作的死硬模样。
赫斯曼笑了笑,说:“哈恩教授,您不愿意合作也没有关系。我们不会强迫您帮助我们制造核裂变炸弹,实际上我们不会强迫任何人。”他顿了下,“但是您不能把这种现象泄露出去,这会让我们的敌人抢先拥有核裂变炸弹!”
说完这话,赫斯曼就提高嗓门喊了一声:“进来!”
随后就看见十几个穿着便服的人员走进了实验室。赫斯曼说:“这里现在是禁区,什么东西都不准碰。”
他又看着丽泽.迈特纳,“女士,您愿意参加核裂变炸弹的研究吗?”
“不,我也不愿意!”丽泽.迈特纳回答,“大将阁下,我把核裂变现象首先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不愿意看到柏林或维也纳的人民成为核裂变武器的受害者。但是我同样不想让伦敦或巴黎的人民被这种武器杀死。”
“没有关系,”赫斯曼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们不会强迫你替我们工作。不过……核裂变所产生的能量完全可以用于发电。和平利用的空间是存在的,和平利用核裂变的工程会很快开始,希望女士和哈恩教授可以参与其中。”
由于滥发荣誉雅利安人证明,大部分在德国的犹太科学家并没有离开,而且德意志人中也有很多优秀的化学家和物理学家。赫斯曼根本不担心没有科学家帮着造原子弹。而在封锁了哈恩和迈特纳的发现后,英美开展核裂变炸弹研究的时间肯定会被推迟。
而且“和平利用核能”和造原子弹这两件事情之间的区隔并不大。据赫斯曼所知,都必须突破分离同位素和计算临界值这两大难关。而前者更需要消耗大量的战略储备物资(建造分离设备可能会消耗很多有色金属)和电力资源,幸好德国早有准备。
当然,拖慢对手的研究步伐还是很必要的。根据赫斯曼所掌握的情报,目前世界上开展“超铀元素研究”或者类似研究(中子轰击什么的,这都很容易发现核裂变)的顶级科学家并不多——在1930年代这不是一个很大的圈子。除了德国的科学家之外,就是英国的阿斯顿(同位素研究的专家)、查德维克(发现中子的大牛)等人,还有一个就是美国的劳伦斯(发明回旋粒子加速器),还有意大利人费米(他最危险,他已经发现了核裂变,但是无法解释)。
英美的科学家赫斯曼暂时拿他们没有办法,不过意大利人费米这回却是跑不掉了。
就在赫斯曼亲自找哈恩和迈特纳谈话的时候,赫斯曼最早的助手,现任的中央保卫局副局长兼对外情报部部长卡尔.斯托克豪森少将,正坐在一架福克F.37飞机(就是赫斯曼坐着去看斯卡帕湾的那架)的机舱里面和费米夫妇在喝咖啡。
“费米先生,夫人,你们不必担心什么。”卡尔.斯托克豪森本来就有一副好皮囊,现在上了年纪更加显得风度翩翩,穿着一身剪裁得当的西服,举止也相当优雅。如果不是他自报家门,费米夫妇是怎么也想像不出对方是德国中央保卫局的大头目。
“德国是个很好的地方,科学家的天堂,爱因斯坦先生现在也在那里。”卡尔.斯托克豪森放下了手中小小的咖啡杯,笑着说,“我保证你们在那里会有相当愉快的经历。”
“愉快地成为囚犯?”恩利克.费米用嘲讽的语气反问。
卡尔.斯托克豪森耸耸肩,“随您怎么想,反正我的责任就是将您安全地带去德国,希望您和您的夫人别让我为难。”
其实他也不清楚赫斯曼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意大利科学家绑架回德国?他又不是研究武器的,抓回去又什么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