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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所有贵族的梦中情人

    在仲夏节盛会中,苦艾酒代替葡萄酒成为传统的宴会酒品,因为它浓郁的香料味儿,和显著的催情作用,不需要细细品尝则可带给人更强烈的刺激,使它比葡萄酒更适于玩乐。传说中顶级苦艾酒像米浆一样浑浊,能用火点燃,一口下去便能到达天堂。

    蕾莉亚举起酒杯,如鹰隼般绿眼看向地上的人们。此刻,她的不安感终于稍微减弱——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表露不满,没有人暗中讽刺她年幼的儿子,所有人都要向她行礼。

    小贵族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而西塞和辰星今夜也表现出足够的敬意,深谷不敢言语,冰魂城主的女儿为她表演。甚至连银鹰公爵——她的父亲,也要向她屈膝。

    她感受着权力带来的滋味,脑袋被热烈呼叫声冲得微微发昏,未沾酒水却已半醉。她闻到了苦艾酒浓烈的香气——茴香、艾叶混合的气味让她有些精神恍惚。

    接着,她如历任国君一样,一口喝完了杯中之物,将红宝石玻璃杯高高举起,然后扔在地上砸碎——预示着所有人可以抛下一年烦恼,纵情玩乐。

    这一口烈酒像火一样,从蕾莉亚的喉咙窜上了头顶,浓郁香气让她眼前景象开始飘忽,她时而听见鬼祟的讨论声,时而看见自己拿着红色酒杯,走近熟睡的图灵·斯坦利,时而又听见贝利在自己身边耳语,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好,时而看见人们向她下跪……

    随着酒杯落地,号角响起,参加巡礼的战马便开始上演攻守战。

    白兰·伊斯特的白色披风随风轻扬,她鞭策着白色马驹开始绕着城门回旋,雪山旌旗随着她的挥臂翻滚。

    冰魂城的马队在她的指令下,呈契形冲锋,而西塞城的战马则排列成方阵防守。

    在白兰的带领下,三匹战马飞奔向前,软甲战士挥剑攻击。木剑击中西塞城士兵的橡木盾,发出沉闷响声。而女骑士呼喊一声,转瞬之间绕到那名挡击的黑甲骑兵身后,奋力一刺,骑兵出料不及,没有转身回防,便被另外一名银甲战士挑落下马。

    “这是谁家的小姐?”

    王太后明明知道她是冰魂城主的女儿,却偏要问坐在她身边的首相艾利欧·帕顿。喝了酒的蕾莉亚看见年轻貌美的白兰,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一股火焰烧了起来。

    “回太后,这是伊斯特公爵家的大小姐,尚未婚配。”

    艾利欧彬彬有礼地回答,最近他越来越琢磨不透他的姐姐,好像无一时刻能令这位手握大权的女人满意。而在一些重要场合上,她总要干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以显示她不可侵犯的权威——尽管在首相大人看来,这十分愚蠢。

    “呀……剑挥得好,又不能冲锋杀敌——是准备将来与她的丈夫搏斗么?看起来跟西塞城这位小爵爷,倒是挺般配。”

    蕾莉亚眼睛发昏,声音就像飘在脑海中,但她依旧不忘挖苦,尽管连列庞都听不清她的声音,高叫着:“妈妈,妈妈,你的声音被风卷走啦!哈哈哈!”

    眼见小国王又要跳起来,双手几乎将他母亲胸前的襟衣扯开,艾利欧只能安抚他的侄子道:“声音被马队卷走了——你得好好看着你的军队。”

    列庞·斯坦利居然听懂了这句话,开始危襟正坐,好像真的在检阅自己的骑士。

    身穿黑甲的方阵骑兵被冲破缺口,契形冲锋的马队分散成数支小队,像数把利剑向方阵中心刺去。方阵骑兵边用木盾抵挡,边举起木剑攻击。这些西塞城士兵力量大得惊人,木剑在空气中呼呼作响,木刃下坠居然能把银甲将士的钢盔生生劈掉。

    冰魂城的士兵们则灵活得像鱼,三人成组围着身材高大的西塞人转,他们手中的剑试图躲过橡木盾,刺向敌人的关节和侧腰没有护甲的缝隙,一个被击落,另外两名迅速填充空位,将西塞人转得头昏脑涨。

    而白兰则将雪山旌旗插在马鞍上,像一只灵活的驯鹿般,在战阵中穿梭。她的骑术简直让人眼花缭乱——她能躲过袭来的剑雨,侧身后仰,伸手刺中马匹的关节,然后再挺身前翻,用木剑击打敌人的手臂。

    每当白兰轻盈转身,人们便为她兴奋高呼。甚至连西塞人都赞叹她的美貌,在骑兵们围攻她时屏住呼吸。一些过于自信的贵族子弟向她扔白玫瑰,银币像雨一样被掷向广场中央,在地面上铺了银光闪闪的一层。

    而这位女子,总能将她的眼角余光洒向观赛人群,让人们误以为那双碧蓝眼睛看着的,正是自己。多少有爵位的年轻人心中怦然跳动,想着女骑士如瀑布般的金发,柔软的双手,樱桃般的嘴唇,和雪白的肌肤。

    阿瑟亲王呼吸着仲夏节炎热的空气,欢呼声、礼炮声像火炮一样在他耳边炸开。他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目睹如此盛宴,而这火热的氛围几乎将他的心脏和肺部都点燃了,他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他眼中只有白兰·伊斯特,这位英姿飒爽的女骑士,就像一只飞翔的白鸽,将他带到了这恍惚的梦境。她手中的木剑、胯下的白色马驹、白色的披风,还有那面翻滚的雪山旌旗,就像蒙在白纱中的影子,在他梦中晃动。

    而在这梦境之中,一把声音在阿瑟·斯坦利脑海中越来越强烈:“我理解您的痛苦,我为您而泣。”

    那位穿着黑衣、端庄肃穆的白兰与眼前充满生气的女骑士重叠在一起,让他分不清真假。

    阿瑟·斯坦利显然不适宜有强烈的情感波动,他开始猛烈咳嗽起来——然而他身边坐的是国王一家和银鹰城公爵****·帕顿,他们对这位孱弱亲王的病痛视若无睹,甚至连侍女都不屑于扶他一把。

    “她如同雀跃欢腾的河流,而我只是雪原上枯木。”阿瑟叹息道。接着,他又想起了深谷城公爵与自己的交涉,这让他稍微直起了腰,觉得自己离死亡远了些——仇恨的确给了他一些力气,而霍尔、伊斯特两大家族,又给了他一些力量。

    突然,离他三步之遥的小列庞从蕾莉亚怀里挣脱出来,摇摇晃晃奔到阿瑟面前,学着他母亲一样,扬起手打了自己叔叔一巴掌——这个七岁儿童的手劲大得吓人,几乎将体弱多病的阿瑟·斯坦利打翻在地。

    “不许叫她!蠢货,婊*子!黑士兵赢!黑士兵赢!”

    国王大声叫着不知哪里学来的污言秽语,挤成一条缝的眼睛斜向上翘,稀疏得几乎无法看见的眉毛倒树起来,嘴角塌向了一边,因为激动而不停抽动着。他与他的母亲一样,对人们的喝彩极为愤怒,而他的叔叔就成了他发怒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