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奥丁装扮成一个流民,通过财政大臣埃文·霍尔的秘密帮助,进入了帝都。
这座日落帝国的都城,建立在帝国中北部的平原上,是帕利瓦城的三倍大,对比简朴杂乱的南部城市,显得恢弘无比。
帝都的每一条道路,都能并排通过四辆马车,中央圣堂、最高裁判所、帝国神学院如高耸山峰,分立在帝都的三个方位。而城市的中心,则是一片连绵的宏伟建筑群,不能以肉眼看见全貌,每一座建筑的顶端都是金色穹——那便是国王的居住地——金宫。
围绕着这四个核心建筑,便是大大小小的封臣宅邸,均由大理石建造,放射状排列,围绕着庞大的宫廷,气势非凡。
而这些权贵密集的地方,自然衍生了旺盛的商业和娱乐业,皇家圆形剧场便足足占了整个城市的十分之一面积,而赌场、酒馆、戏院、奢饰品商铺、当铺、妓*院更是多如密林。
但即便是如此繁华的都城,也有贫民窟——这里臭水横流,是奴隶、破产者、罪犯、落魄妓*女、输光家产的赌徒的聚居地,是普通帝都居民深感厌恶、毫不想踏足的地方。
然就在这个地方,走出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他的服饰虽然破败,胸前和背脊上甚至露出了洞,但这身服装并不廉价。而这些破洞下,露出了雪白细腻的皮肤——这显示出他不曾进行过低贱的体力劳动。
这个年轻人躲在离贫民窟不远的街道角落,这里的商铺卖着大师级武器和稀有晶石,出身不是太高贵的贵族子弟,喜欢在这里寻找他们的骑士梦。
当理查——一个骑兵长的儿子,用他存了三个月的银币,买下一枚玲珑兽血晶、与同伴结伴行出店铺时,那位躲藏在街角的年轻流民拦住了他们。
“交出你们的钱财,或者留下性命。”这个衣着破烂的年轻人说。
理查和他的骑兵朋友们,看着这个能被一阵风吹走的人,说出如此狂妄的话,不禁哈哈大笑,又发现他的衣服,不是普通穷人的装束,便嘲讽道:“你是在赌场上把钱都给了庄家,欠了一屁股债,现在穷疯了吧?”
“交出钱财。”年轻人又说了一遍,脸上带着笑,这让他看起来很诡异——但保不准这是失了心疯的表现。
“交出你的屁股还差不多……”一个高个子发现年轻人相貌不错,高呼道。
又惹来了一阵大笑。
一群骑兵不怀好意地笑着围上去,连剑都懒得抽出,准备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浪汉吃一顿狠揍,或者干脆羞辱他一番。
年轻人只是笑着,站在那儿,盯着这群家伙——也许他的脑袋真是坏掉了。
理查解开牛皮手套,像扔靶子一样,扔向这个傻子的额角,他依然一动不动,直直看着这些人围过来,眼睁睁地看着拳头在他眼前举起。
不,也许他不是看着人群,而是看着那能通过四辆马车的过道,是否有巡逻的帝都守卫。
如他所愿,两个卫兵从走来,向街角人群瞄了一眼。
就这一眼的片刻,年轻人开始低声吟唱——显然是帝国修士的颂文,火焰从他脚边升起,瞬间将离他最近的骑兵吞没,这个高大汉子马上尖叫着在火焰里打滚。
那些讥讽叫嚣的人变了脸色,纷纷抽出剑对准这个依旧面带微笑的人——然而火舌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剑减弱,反而在他们脚边围了一个圆圈,他们能感到热量正在渗进他们的裤管和靴子。
于是剑锋杂乱无章地向年轻人砸来——他却迅速躲过了每一道剑刃,来到了理查面前。
“交出你的钱财,或者留下性命。”他平静地说道。
理查吓得双腿发软,他看着一人高的焰舌在年轻人身边膨胀开来,卷过自己的手、脸和头发,烧焦了他的手毛和精心束起的小胡子——这是个术士,还是个疯子!
惊吓之下,理查手足无措,连剑都不知扔哪里去了,更不记得要掏出玲珑兽晶了。
这时两名守卫终于对这不小的动静作出了反应,他们停了下来,看见一团燃烧的火焰,知道是术士惹的祸,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毕竟帝都里几个平民,特别是贫民窟附近的平民伤亡,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可让他们气恼的是,那群人偏偏不知死活地大声叫着:“放火了!杀人了!术士杀人了!”
叫声越来越大,引来了两三条街道的围观者,甚至一些好事的贵族公子小姐,都闻声往这里挤来。
为了不因为失职罪被押下班房,守卫只能硬着头皮走向火圈。
他们打定算盘,如果那个疯了的术士向他们施法,他们一定会冷静撤离,呼叫外援的。
他们小心翼翼地跨过满地打滚的火人,拔出剑,指向那位衣着破烂的年轻人。
“住手,你在干什么?”守卫还离得很远,便开始高喊。
“抢劫。”这个人依旧微笑,让两个卫兵打了个哆嗦。只见年轻人将那位吓得失禁的理查一脚揣倒,从他兜里掏出了一枚成色不错的晶石,在卫兵面前晃了晃,然后举起双手。
守卫目目相觑,最终抵挡不过人群注视的目光,向眼前的疯子走去。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从容地将手放在后脑勺,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他们很顺利地把他扳倒在地,锁上铁链,押进了地牢。
牢房潮湿昏暗,死老鼠和排泄物的气味能把人熏晕,这里关押的都是些小偷、劫匪、杀人犯、犯了通奸罪或者欠债不还被告发的人,人人都龇牙咧嘴显示自己的凶悍。看见皮细肉嫩的新罪犯,都迫不及待地想给他一些颜色看。
“小子,你犯了什么罪。”一个崩了两颗牙的大汉在奥丁面前舞弄拳头。
年轻人没有作声,只是安静地坐在离铁牢出口最近的草堆上。
这个大汉被惹怒了——他在这里呆了两周,只等宣判、转移到重刑室,然后准备上绞刑架,每个新来的罪犯都挨过他的揍。
“我杀过人,听着,小子,我过人!”这个大块头显然说不出什么符合逻辑的话来,崩牙漏着风,边怒吼着边把沙煲大的拳头砸向身材瘦弱的新犯:“我拗断了他们的脖子!听着,是脖子!”
这一拳打在了新来犯人的胸口——与以往,拳头没有打在软皮肤上的畅快感,而是像撞到了硬物,有种刺麻的感觉。
这个年轻人依旧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有抬,仿佛一尊石像。
大块头不服气,又连续打了几拳,其余看热闹的犯人以为这个年轻人太弱,崩牙手下留情,便不怀好意地成群围了上来,有的甚至解开裤带准备在新犯头上撒*尿。
就在这时,年轻人低声嘀咕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一团火就在他四周窜了起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呀,是个术士!”有个犯了通*奸罪的人比其余犯人多了一点见识,大声叫道。
崩牙闻言停下手——毕竟他从未见过法师,拗断的也不过是个老弱清洁工的头,他再愚蠢,也知道刚才的拳头砸到了一个不好惹的人身上。
“您犯了……什么罪?”有好奇的罪犯用上了敬语。
“我抢了一群骑兵,并且在城内纵火。”年轻人平静地回答,依然没有挪动位置,眼睛一直盯着牢房的过道。
“大罪,大罪!我们谁也没敢抢过骑兵!”罪犯们瞬间觉得自己的罪行,在这位法师老爷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那您有资格参加国王的晚宴了!”泛着酸臭味的牢犯们对年轻人肃然起敬:“不丢掉性命的话,您就自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