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羯罗听了这番话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半响没有说出话来!自从进入西秦军控制的地带,他却是没有看见过兵灾人祸,战争造成的祸事他是看见得多了,因此他是习惯上认为肯定有无数百姓因为西秦军的入侵而遭到了屠戮。
商羯罗想起他听人说过西秦军曾经在攻破城池之后屠城的事情,立即问道:“陛下所言只怕言过其实吧?我听说陛下的兵马在攻破城池的时候时有发生屠城之举,进行烧光、杀光、抢光之政策,这难道也是与百姓秋毫无犯吗?”
赵子良道:“大师所说屠城之事确实有,但不是我西秦军所为,此乃天竺仆从军所做!每当攻破城池之后,我西秦军一般是不进城的,天竺仆从军的兵士们性情暴戾,而且很多人都是性烈如火,本王如果严加约束他们,他们就不会替本王卖命!”
这难道不是你纵容所致吗?商羯罗心中忍不住诽腹,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否则有质问的嫌疑,一个出家人质问一个君王,这不是明智之举,更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商羯罗叹道:“我不明白,大王的疆土已经辽阔无边了,累计功业已经功盖天地,为何一定要征讨天竺呢?”
赵子良指着外面说道:“那些仆从军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不能让大师明悟吗?天竺太混乱了,天竺的百姓们没有教化才会出现很多性烈之人,才会形成列国并立、连年征战的局面,这样的局面只能造成无数的天竺百姓死于战火!大师是方外之人,而本王是俗世之人,大师的追究是解脱,是成就‘我就是梵’的境界,是让更多人知道梵的存在和真意!而本王的追究是要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王认为,天下万民只有在本王治下才能得享太平和安康,其他君王都没有本王做得好,其他君王只顾享受权利带来的好处,他们不知道君王的责任不是奴役他的臣民,而是要让他的臣民过上不受外敌欺辱、衣食无忧、幸福安康的好日子!”
商羯罗闻言愣神了一会儿,齐声向赵子良合十鞠躬道:“陛下胸怀天下、志向高远、大慈大悲,是我所见过的最伟大君王的!但是陛下是否知道天竺之民愿不愿意被陛下统治?毕竟西秦的文化和习俗与天竺截然不同,据我所见陛下此次南征并未给天竺之民带来幸福,而是带来了灾难!”
赵子良笑道:“难道本王没有来之前天竺就没有灾难了吗?天竺地域广大、列国林立,大小国度和部族有数不胜数,这些王国、城邦和部族之间连年征战,弄得天竺百姓们苦不堪言、民不聊生!本王如今要做的就是要结束天竺这种混乱的局面,统一天竺,只有一个统一的天竺才能结束战乱,天竺的百姓们才能安心从事生产!而一个统一的天竺对于大师的教派发展也是有好处的,百姓们富裕了、有钱了才有心思寻找信仰,如果都吃不饱穿不暖,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在短时间内付出一些代结束长久的战乱,这对于天竺所有人都是有好处的,而真正有损失的只是一些权贵阶层,如果这些权贵阶层愿意投降,本王也可以让他们永远做一个有钱的贵族,只是失去了权利而已,如果他们一定要对抗我西秦大军,那么换来的结局是什么都没有,还会失去生命!大师啊,本王认为你我之间是可以合作的,你支持本王统一天竺、本王支持你的教派发展!你看看,以前佛教有摩羯陀国的扶持,因此佛教长久以来都是天竺第一大教派,但是摩羯陀国的笈多王朝灭亡之后,佛教也开始衰弱,一个失去官府扶持的教派是没多大前途的!你如果一意孤行想要劝阻本王放弃南征,本王可以告诉你,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你有大神通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
商羯罗叹道:“看来是我的才智不足无法说服陛下!好吧,既然陛下一意要继续南征,那么我就不阻止了,也阻止不了。不过我希望陛下能尽量减少杀孽,如果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陛下尽管开口,只要让天竺百姓少受苦难,我愿意任凭陛下驱策!”
赵子良笑道:“这就对了嘛!当务之急是减少南天竺各国的抵抗,罗湿陀罗拘陀国和羯陵伽国正在谋求组建南天竺联盟共同对抗我大军,如果大师能说服他们主动投降最好,若不能,也请大师尽量去说服一些王国,只要他们不与罗湿陀罗拘陀国和羯陵伽国同流合污,本王可以保证他们只是失去权力,他们的荣华富贵依然可以保留,他们可以获得世袭罔替的爵位和保留现在所有财富!而大师你也将得到你所需要的东西,等本王扫平整个天竺之后,就下令在天竺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为大师各建造一座全天竺最大最壮观的寺庙!”
商羯罗双手合十道:“陛下有大胸怀、大慈悲、有气吞天下的气概,我佩服不已!就这么说定了,陛下须知,君王无戏言!”
赵子良道:“当然!”
商羯罗走了,赵子良对他很是礼遇,赠送了一些马匹和车辆以及大量的空白书籍,供他抄录教派典籍,同时也附送了一些盘缠。
回到王宫,独孤问俗向赵子良拱手行礼道:“大王,征服天竺不难,难的是如何统治天竺、如何让天竺之民接受我们的统治、不排斥我们!”
赵子良摸着下巴点头道:“独孤大人说得不错,不知你有何良策?”
独孤问俗道:“今日大王接见了婆罗门教的幻派当家人商羯罗,商羯罗愿意配合我军征服南天竺,这让微臣想到了一个办法。大王可知如今天竺绝大多数人信奉何种教派吗?”
赵子良想也不想,说道:“当然是佛教!这还用问吗?”
“是的,微臣认为如果大王能与天竺高僧们相处融洽,这会给天竺之民一个强烈的信号,微臣建议,大王可与天竺的高僧们见上一见!”
赵子良把独孤问俗的建议思考了一阵,问道:“天竺如今德高望重的高僧都有哪些?”
独孤问俗道:“大王,据微臣所知,天竺如今名声最显赫的高僧要数莲花生大士和无垢友大师!”
赵子良道:“那好,传召让他们来见本王!”
独孤问俗连忙道:“大王,听说他们如今在那烂陀寺。我大唐玄奘法师就曾经在那烂陀寺学习佛法五年之久,那烂陀寺是天竺佛教的圣地和最高学府,大王若能御驾亲临,必受天竺之民们拥戴,即便反对大王统治天竺的人也会放弃抵抗之心!”
赵子良考虑了一下,认为如果亲临那烂陀寺的政治意义却是非同一般,这与稳定天竺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当即道:“好,传召准备前往那烂陀寺!”
独孤问俗当即道:“遵旨!”
那烂陀寺建在原摩揭陀国的王舍城以北二十里处,现在北天竺、东天竺、西天竺和中天竺都在西秦军控制之下,原摩羯陀国当然也不例外。
三百多年前,笈多王朝的帝日王命人修建了那烂陀寺,那烂陀寺规模宏大,曾有多达九百万卷的藏书,历代学者辈出,最盛时有上万僧人学者聚集于此,玄奘法师曾在此从拜师戒贤法师学习多年。
十月十五,赵子良御驾抵达王舍城,当夜住在王舍城,那烂陀寺早就得到了通知,做了完全的准备迎接御驾。尽管出家人四大皆空,不理身外事,但是如果还活在这世上,就无法与俗世脱离,人总要食五谷杂粮,人情世故总是难免,否则无法立足于世间。那烂陀寺的僧人们得知赵子良要来,都很忐忑不安,不知道赵子良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毕竟那烂陀寺现在有僧人七八千人修行,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全都操持在赵子良的手里,特别是莲花生和无垢友等最有名望的高僧,他们的心里是特别担心的,因为那烂陀寺的荣辱全承担在他们的身上。
十六日,赵子良御驾亲临那烂陀寺。
隔着十几里,坐在御驾上的赵子良和贞妃王芷韵就能看见那烂陀寺内那些极富佛教艺术特色的高耸尖塔。王芷韵忍不住道:“寺庙的建筑怎能建造得如此漂亮?”
赵子良道:“漂亮吗?我怎么看不出漂亮?倒是很有佛教的特色,你看这佛塔的形状像不像佛祖头顶的发式?”
王芷韵看了看,说:“还真有些像,特别是一层一层叠起来的像佛祖头顶编起来的发辫模样!咦,前面好像有人!”
赵子良看向道路的远方,果然看见道路两侧出现了很多人,护驾的领兵大将李晟策马跑过来抱拳禀报道:“启禀大王,前方道路两侧有很多天竺百姓,是否要驱逐他们?”
赵子良摆手道:“不必,加强戒备即可!我们是来礼佛的,不是来闹事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