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孝哲当然也是极为怕死的,特别是此时,如果安禄山不再宠信他,那么他必死无疑,他连连磕头请罪道:“陛下,末将自知罪该万死,战败之责无可推卸!但末将绝对不认为自己无能,也不是将士们太孬种,而是敌军太能打、太狡诈啊!”
大将能元皓站出来指责道:“哼,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孙孝哲,事到如今你还在为自己开脱,赵子良要派人留守大营,真正能出动的只不过两万多人,而你有十万大军,正面对战你有一万精骑,在这种情况下你却被杀得大败,不是你无能是什么?”
孙孝哲气得跳起来,破口大骂:“能元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赵子良手里的两万多全部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还有数千铁甲重骑兵,这些铁甲重骑兵冲过来,简直是神挡杀神,再加上大量的轻骑在我中军左右两翼轮番射杀,我一万精骑根本挡不住,对方铁骑全身都包裹着厚实的铁甲,刀枪不入,长枪阵都被他们一举冲垮,两万刀盾兵面对这种铁骑就像是纸糊的,完全没有任何作用,这种仗不论任何人去指挥也是惨败的结果!”
安禄山对孙孝哲很是了解,他知道孙孝哲虽然很狂妄,但行事特别严瑾,做事从不讲人情,这样的人一般不会为自己开脱,孙孝哲既然敢这么说,那只能说明赵子良麾下大军真的很厉害。
安禄山并非是轻易相信他人的人,他看向尹子奇,问道:“尹子奇,你来说,当时的情形到底如何?”
尹子奇抱拳苦笑道:“陛下、诸位同僚,不是末将为孙将军和自己开脱罪责,也不是末将要涨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赵子良麾下的骑兵实在太过厉害了,陛下是没有亲眼见过,如果是我们的骑兵,只要超过一千人,在高速奔驰时必然会导致队形散乱,但是赵子良麾下的骑兵就算一万人马集体策马飞奔也能保持动作一致、队形整齐,他们的骑兵控马极为娴熟,骑射之术就算是草原上蛮族只怕也是难以望其项背,特别是那数千铁甲重骑兵,冲刺起来的气势简直无法言表,当他们冲到面前,末将认为这世间只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勇气去面对!两万刀盾兵还没等这数千铁甲重骑兵冲到眼前就吓得瞬间溃散了,在关键时刻,赵子良还派出了一支偏师不知用什么办法摸到了我军大营的后方突然袭击了大营,将士们看见大营上空浓烟滚滚,当场就全部崩溃!真要末将说句心里话,如果是野战,别说只有十万人,就算再加一倍,即便是二十万人面对赵子良的两万铁骑也撑不了一个照面,这种战斗绝对不是人多就可以打赢的!”
安禄山皱眉道:“赵子良的兵马有这么厉害?”
尹子奇摇头道:“陛下应该知道高秀岩和张守瑜的人马是何战力吧?他们二人当年就在赵子良麾下,就连他们自己都说在赵子良手里只学得两成的本事,现在他们统兵和练兵手段在我军之中又有几人能比得上?”
安禄山想起前几年分别在大同和漠北观看了大同军和漠北军的操演的情景,那时他才使出浑身解数拉拢和收买高秀岩、张守瑜,按照尹子奇的这么说,这赵子良还真是难以对付啊!
沉默了半响,安禄山看了看孙孝哲,按理说孙孝哲这次惨败而归,理当是要问斩的,但他还真不能杀孙孝哲,原因是孙孝哲的母亲!安禄山年轻的时候与这孙孝哲的母亲有那么一腿,他对孙母特别恋眷,爱屋及乌之下他也很是喜欢孙孝哲,对其特别宠信,如今孙母还在世,如果杀了孙孝哲,以后见了老情人如何交代?
就在安禄山骑虎难下之时,宰相高尚看出了安禄山左右为难的心思,他心中暗笑一声,站出来拱手道:“陛下,尹将军这番话不无道理,北庭军野战能力太强,我军此战败得不冤,好在这次损失的十万人马大多都是投降过来的唐军,损失了就损失了,我军主力尚在,陛下当无须担忧!另外我们通过这次也试探出了北庭军的战力,日后当多加小心才是!孙将军和尹将军虽然战败,却罪不至死,如今我朝正值用人之际,再加上他们以前也多有宫濑,不如允许他们戴罪立功!”
高尚身为宰相,手底下当然有一班官员,这些官员纷纷站出来附和他,安禄山有了台阶下,自然高兴,当即就说道:“好吧,既然有高宰相和众大臣为尔等求情,朕这次就饶了你们,孙孝哲,你就留在朝中当任殿中监、闲厩使,既然尹奇志,朕命令你领兵去攻打雍丘!”
尹子奇当即答应:“末将遵旨!”
安禄山对尹子奇的统兵打仗的能力还是很欣赏和看好的,尽管尹子奇这次作为孙孝哲的副将惨败而归,但安禄山还是很信任和看好尹子奇。
此时燕军东进被张巡和南霁云等人阻挡在雍丘寸进不得,燕军大将令狐潮、李怀仙、杨朝宗、谢元同等人正率四万大军猛攻雍丘,但因雍丘县城内有张巡、南霁云、雷万春等人驻守,张巡足智多谋又性情坚韧、而南霁云和雷万春等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令狐潮、李怀仙等人久攻不下。
令狐潮原本是雍丘县令,安禄山叛军抵达之后他就率领城内驻军投降了,还帮助叛军攻打唐军州县,后来真源县令张巡和单县县尉贾贲等人骑兵响应朝廷号召攻打叛军,一路反攻到雍丘,趁着令狐潮去面见燕军大将李庭望之际一举夺回了雍丘。
安禄山正准备宣布散朝,这时一个鸿翎信使飞奔至殿内下拜高声道:“陛下,潼关八百里急报,唐军两万余众抵达潼关城下,统兵大将为兵马副元帅、兵部尚书、北庭大都护府都护、行营节度使赵子良!”
安禄山倒抽一口凉气,“他、唐军怎么来得这么快?他刚吞了我十万人马,还没消化他就直接兵逼潼关,难道他不怕撑死吗?”
宰相严庄这时站出来拱手道:“陛下,那十万人马大多都是原来投降我军的唐军,这次再投降过去根本不足为奇,赵子良都不需要再派人盯着他们,只需要把几个主要将校换掉,立马就能拉上战场打仗!如今我们还是要加强潼关守备才行,蒲津关已经丢了,潼关再丢掉,洛阳就有些危险了!”
安禄山皱起了眉头,问道:“潼关现在只有五千人马,是不是兵力太过单薄了一些?”
田承嗣站出来抱拳道:“陛下,潼关天险,就算它的防御力量在东面,唐军想要攻下西城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增加一些兵力防守的把握更大,李归仁将军性情严瑾,有他镇守潼关,就算唐军是赵大帅指挥攻城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攻下的。而我们要当心的并非潼关,我们要当心的是防止唐军从蒲津关出来渡河攻打陕郡!”
被田承嗣这么一提醒,安禄山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当即叫人把堪舆图拿来,燕军将领和朝臣们看着地图,发现如果唐军从蒲津关出兵既可以威胁安邑,又能乘船沿着黄河东进跳过灵宝攻打陕郡!一旦陕郡失守,唐军就可以直接威胁洛阳了!
安禄山毕竟当这么多年的军使、节度使,是知兵之人,他当即下旨道:“给潼关李归仁增兵一万!能元皓,朕给你一万人,你给朕守陕郡,出了差错,你提头来见!”
“遵旨!”
安禄山又想起南边正在攻打南阳的武令珣和毕思琛等人,问道:“武令珣和毕思琛在南阳的进展如何了?”
严庄站出来拱手报告道:“陛下,武将军和毕将军还在猛攻南阳,但山南节度使、南阳守将鲁炅极为顽固,守城经验丰富,麾下将士又用命,两位将军一时间难以攻下南阳!”
自从安禄山反叛之后,玄宗命毕思琛前往洛阳募兵御敌,但他很快被叛军大将崔乾佑击败被俘,因而投降了安禄山,安禄山对其加以重用,命他为武令珣的副将,随同武令珣南征,先是在滍水击败了鲁炅,后又随武令珣一路追击鲁炅到南阳,双方在南阳城下僵持不下。
鲁炅原本是陇右将领,因跟随哥舒翰强行攻取了石堡城而升迁至武卫将军,又后率兵突袭了吐蕃大军,因功升为右领军大将军,安禄山叛乱之后,他被封为山南节度使、南阳太守等职务,统领岭南、黔中、山南东道的五万军队。
安禄山皱眉道:“这个武令珣,怎么进展这么慢?令他加快攻击进度,尽快拿下南阳!”
“遵旨!”
安禄山又问:“北边有何进展?”
严庄道:“目前高秀岩部正围攻东受降城,郭子仪率部死守,唐军城墙坚固高大,高秀岩麾下大部是骑兵,他又珍惜麾下将士性命,因此不敢全力攻城;而常山一带我军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史思明和蔡希德二位将军南北夹击,大败李光弼部,李光弼退守太原,面前二位将军正在整顿兵马、筹集粮草准备西进攻打太原,一旦太原北我军拿下,整个战局就对我军有利得多了!”
安禄山点了点头,严庄说得不错,如果太原北攻下,那么整个河东再也没有唐军其他的军事力量,燕军北上可以协助高秀岩攻打郭子仪,南下可以攻击赵子良,西进可以度过黄河攻打河曲地区,甚至西进攻打朔方军的老巢灵武,整盘棋就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