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赵云对于敌军的行动早有预料,他让于毒带着八千步卒坚守叶城,自己带着本部六千骑兵在城外活动。
赵云把骑兵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昆阳和襄城一线活动,保护大军的粮道;一部分化整为零,以百骑为一队,日夜出没于堵阳、叶城和舞阳之间的山林里,频繁袭击荆州军的运粮队伍,攻击荆州军的营寨,让荆州将士提心吊胆、疲于奔命,士气日渐低迷。
赵云通过信鸽跟关羽保持联系,请他在鲁阳城里耐心等待,只要自己抓住机会烧毁了荆州军的粮草,迫使邓义和庞季撤回宛城,今年叛军对颖川的第一次反攻就算失败了。
八月十五日,清晨,洛阳城。
这个在后世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传统节日的日子,在东汉末年的现在,却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
当然,也有一些地区的人在这个日子为了答谢神祗的护佑而举行一系列仪式和庆祝活动,称为“秋报”。
但显然,困守危城的袁绍,是没办法去做这些祭祀和庆祝活动了。
袁绍、袁微、逢纪等人气喘吁吁的登上雍门城楼,眼前的一切让他们瞠目结舌。
城外的投石车一台连着一台,密密麻麻。每台投石车的周围站满了士卒,蓄势待发。远处的民夫汇成了一条条长龙,正在驱赶着辎重车运送石弹。
一夜之间,北疆军在城外架起了数千台投石车,其密集的程度足以摧毁洛阳城墙上所有的防御设施。
袁绍全身热血上涌,身躯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接着眼前蓦然一黑,头晕目眩。
袁绍痛呼一声,竭尽全力伸出双手想扶住眼前的城墙,但他的双手在这瞬间失去了知觉,不管他怎么用力也抬不起来。
袁绍仰身栽倒。
站在他旁边的逢纪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袁绍的衣服,焦急的叫道:“主公,主公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袁尚、袁微、审配、高柔等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他抬进了门楼。
袁绍的嘴歪了,歪得很厉害,口水不停的往外流。
袁绍睁大双眼,望着泪流满面的袁尚,努力想说什么,但发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没人能听得明白。
“快,快请医匠来”逢纪大声叫道,“不要动主公,千万不要摇动他。”
“正南,封锁门楼,任何人不准进来,快啊”
审配望着逐渐失去知觉的袁绍,一时间万念俱灰,踉踉跄跄的冲出了门搂。
门楼四周的将士们看到审配走出来,齐齐拥了上来,问道:“先生,主公怎么样?主公怎么样?”
审配刚想说话,就听到城外鼓声如雷,巨大的吼叫声就像狂暴的飓风掠过天地,惊天动地。
审配高举双手,仰头大吼道:“撤,命令所有将士,撤到安全地带。”
报警的鼓声冲天而起。城墙上、楼台里、瓮城里、冯垣墙后,所有守城士卒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城里。
审配返身撞开门楼的大门,冲着里面惊慌失措的洛阳文武大声叫道:“背上主公,我们快走,快撤。”
“现在主公不能动。”逢纪瞪着眼睛叫道,“他可能会死的。”
“快走,等一下就走不掉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快走”审配几步冲到袁绍身边,一把抱起了他,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咚咚咚”战鼓声越来越猛烈,仿佛要撞开天穹直上九霄。
几十万北疆将士纵声大吼,巨大的声浪汇成了一道道洪流,以摧枯拉朽之势迎面撞向洛阳城。
李翊、徐茂公、诸葛亮、岳飞、徐达以及所有的文武大臣,都在这一刻振臂欢呼。
洛阳城在洪流中战栗,在撞击中呻*吟。
“放,放”黄忠挥舞着双臂,声嘶力竭的叫喊道,“给我放”
鼓声愈发激烈,犹若山崩地裂。
“放”东城战场上,李靖纵马飞驰,连声大吼道,“放,放”
北城战场上,司马懿连连挥动令旗,嘴里也是吼叫连连:“兄弟们,放,放”
南城战场上,张飞赤着上身,亲自擂动了巨型战鼓,吼声如雷:“放轰平城楼,轰掉它们”
五千台投石车昂首向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
五千颗石弹带着惊心动魄的厉啸冲上了天空,一路翻滚着,以雷霆之势狠狠砸向了洛阳城。
蔚蓝色的天幕上,霎时间布满了星斗,黑色、白色、灰色的石弹如同一颗颗划空而过的流星,在天幕上留下了道道美丽的痕迹。
“轰轰轰”
所有的流星都坠进了洛阳城,洛阳城在这瞬间沸腾起来,摇动起来。它就像一头受伤的猛兽,发出了凄厉的惨嗥。
雍门两层高的门楼首当其冲,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北疆军的重型投石车对准门楼连续轰击,百十斤重的石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猛烈砸下,门楼的楼顶转眼灰飞烟灭,砖木碎石漫天飞舞。接着门楼的上层不堪重击,轰然倒塌。
城墙上的马面因为支撑点薄弱,厚度不够,更是难以承受石弹的疯狂攻击,一座接一座的毁坏、坠落。
其它各式楼台、大小棚屋因为都是木制构造,基本上不堪一击,在石弹铺天盖地的重击下,纷纷化作了四射的碎木。
雍门的门楼倒塌之后,城门外面的瓮城紧接着遭到了北疆军重型投石车的轰击。瓮城主要是夯土筑墙而成,城墙的厚度和坚硬度都远远不能和主城墙相比。随着一块块几十斤、百十斤重的石弹连续砸中墙面,瓮城的城墙开始一点一点的倒塌。
城下的冯垣和拒马带也是投石车的主要攻击目标。冯垣只有十五尺,也是夯土而成。用人力强行攻击难度很大,但用投石车密集轰击,这道低矮的土墙就像软泥巴一样,被砸得东倒西歪,短短时间内便成了断壁残垣。
至于拒马和鹿砦,很快就被石弹淹没了。
袁微、袁尚、逢纪、审配等人站在距离城门百步之外的雍门大道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城墙上的所有防御设施化为齑粉,一时间面如死灰,心里除了深深的恐惧和痛苦外,再也没有半分自信,守住洛阳城的希望被彻底摧毁。
洛阳城里的将士们、民夫们站在各条街道上,望着天上密集而暴烈的“石雨”,一个个呆若木鸡,血腥和死亡霎时占据了他们的心灵,败亡的气息瞬间笼罩了整座洛阳城。
审配的眼泪流了出来。
多年的心血转眼荡然无存,自从袁绍占领洛阳以来,就一直在努力的加固洛阳城的防御。可以说,这一座城池,寄托了袁绍极其麾下无数将士谋臣的心血。
可现在,随着北疆军这近乎于疯狂的攻击,这一切都没有了。
随着门楼、马面、楼台等各种防御设施的倒塌和毁坏,洛阳城的防守变得脆弱不堪。
现在袁绍倒下了,将士们的士气低迷了,唯一的凭仗就是这座百尺高墙了。
“传令战车营,还击,立即还击”逢纪突然叫了起来,绝望而凄厉,“我们也有投石车,我们也打,打,给我打”
高览看到了从城内飞出来的石弹,他愤怒的骂了一声,高声狂吼道:“传令,所有重型投石车,向城内延伸攻击,给我打,狠狠的打”
五百台重型投石车换上了五十斤到七十斤重的石弹,抛射距离大大增加。
随着高览一声令下,五百颗石弹越过了城墙,像雨点一般砸向了城内的投石车阵地。
城内守军措手不及,被砸得血肉横飞,抱头鼠窜。其中有十几台投石车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原来,在前面的这几个月准备时间里,李翊就已经将城内划分成了不同的区域,并制定了坐标。现在投石车攻打,只需要按照坐标调整攻击角度,就可以迅速的将指定的区域给覆盖。
逢纪、审配大吃一惊,急忙下令把投石车撤到后面。
但来不及了,北疆军的第二轮打击转瞬即至,车阵内的士卒和民夫惨遭重创,所有人都在极度恐惧中狼奔豕突,一哄而散。北疆军的石弹一批批地倾泻而下,把城内为数不多的投石车摧毁大半。
审配欲哭无泪,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绝望至极。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逢纪一把把他拽了起来,“现在怎么办?李翊怎么会有这么多投石车?三个月时间内,他怎么会造出这么多投石车?”
“只有等到晚上,北疆军停止轰击后,我们再努力恢复了。”审配嘶哑着声音说道。
“恢复?怎么恢复?北疆军这样轰下去,要不了几天,城墙上的所有设施都会毁掉,甚至连女墙都会毁掉。”逢纪扯着嗓子叫道,“几十里长的城墙,你怎么恢复?”
“这是北疆军的主攻方向。”审配手指前方,无力的说道,“我们就以雍门为中心,沿着雍门两端的城墙重建防御设施。城内还有六万人,还有二十万民夫,我们就算用人填,也能把北疆军堵在洛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