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请我带话给审配,说如果在洛阳待不下去了,可以回冀州,李翊答应至少给他一个太守。”许攸冷声说道,“我问李翊,那你们这几年可有联系,李翊说没有。怎么可能?”
“洛阳许多冀州藉的官吏和家里都有联系,一年总有几次书信来往。审配虽然是洛阳的大吏,按规定不允许联系其家人,但你相信他真的没有联系过吗?如果没有联系,他为什么对河北的新政那么熟悉?而且他还三番两次在本初你的面前,在我们面前说到河北新政的好处,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明摆着吗?”
“以我看,这次大战后,不论我们输赢如何,审配都要叛逃河北。他性命都难保了,他还待在洛阳干什么?难道他是白痴,愿意伸着脖子给你砍?”
“审配的才华我们有目共睹,再加上他曾跟李翊并肩战斗过,他到了河北势必会受到李翊的重用,到时我们会遇到一个强劲的对手。”
袁绍一听火气就大了,当即下令道:“传令,把审配抓起来,押到洛阳去。等我们打赢了这一仗,我要让他好好看看,河北的新政到底有什么高明之处?”
………………
时间很快进了建安四年的七月。
袁绍让刘表、沮授坐镇许昌,带着逢纪、许攸、袁忠等人北上中牟。
到了中牟,袁绍也不进城,直接赶赴官渡前线巡视大军。
蒯越、邓义、颜良、刘劭、高干、焦触、刘磐等军政大吏出营相迎。
袁绍和众人寒暄一番后,问颜良道:“曹丞相和刘车骑呢?生病了?”
颜良冷笑道:“丞相和左车骑将军自感无脸见主公,带着大军驻扎在官渡西侧的圃田泽附近,距离这里大约十里。”
“哦?”袁绍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让他们驻扎在官渡?”
“两个小人而已。”颜良不屑的说道,“我和他们一起回到中牟后,正南曾打算让他们驻扎在官渡前线,但两人异口同声当场拒绝,非要另起一营,驻扎于圃田泽附近。原因很简单,不外乎担心我们把他们一口吃了。”
“他们驻扎在圃田泽就安全了?”袁绍脸显怒气,冷声说道,“看样子,我要是请他们到官渡议事,他们也不会来了?”
“十有八九都不会来。”颜良点头道,“曹洪带着两万人马南下豫州后,他们只有六万人左右,但这次他们在原武和阳武损失很大,现在最多也只有四万多人,他们当然会有这种担心。另外,正南的事对他们震撼很大。”颜良看看袁绍,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审配擅自下令放弃浚仪和开封,撤守中牟,虽然保住了第三道防线,但他违反军令也是事实。
战场上,统军大将的战场指挥权是有限度的。审配有权从浚仪和开封征调兵力回援,却无权下令放弃浚仪和开封。
现在来看,审配果断下令撤守浚仪和开封的确草率了一点,他完全可以大胆一点,依旧留下一部分人马驻守浚仪和开封两城。这样做虽然对大局产生不了任何影响,最多不过在官渡战场上多死点人而已,但最起码他没有违反军令,可以让功大于过。
“你们是不是认为朝廷下旨抓捕审配,理由不足?”袁绍明白颜良的思,马上问道,“丞相和左车骑是不是认为,审配有功都被抓起来了,他们就更加前途未卜了?”
颜良看看跟在后面的一帮军政大吏,苦笑道:“我奉旨抓捕正南的时候,丞相、左车骑将军,异度等人都很气愤,对朝廷……”
他看看袁绍,低声说道:“还有对主公,都有很大意见。”
“哼……”袁绍冷笑道,“当审配下令大军撤出浚仪和开封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罪。他难道还有怨言吗?他说了什么没有?”
颜良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袁绍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转头问高干道:“审配被押到洛阳前,说了什么没有?”
“他说中原大战要败,大汉社稷要亡,主公性命堪忧。”高干恨恨的说道,“沈正南的脑袋就是给他那张嘴说掉的。”
袁绍眼露杀气,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晚上,袁绍回到中牟城,设宴招待众将。
他安慰众将道:“北疆军虽然攻击得手,突破了第二道防线,杀进了河南,但他们并没有改变战场上双方对峙的僵局,没有改变他们在兵力上的劣势。退守第三道防线,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把阻击战线后移了一百多里而已。我们依旧拥有击败北疆军的力量,我们应该对击败北疆军保持足够的信心。“
袁绍的话冠冕堂皇,让众将听得昏昏欲睡。其实大家都清楚,过早失去第二道防线,让大军不但失去了反攻的最佳机会,也失去了战场上的主动。
现在大军被北疆军压制在鸿沟水以西的狭窄战场上,数十万大军挤成一堆,除了凭借人数优势拼死抵抗外,几乎没有展开反攻的余地,而造成这种极端被动局面出现的原因,就是袁绍的保守防御策略。
把北疆军拖败拖垮,不等于龟缩在城池里被动防守,大军应该以攻代守、攻防结合,采用灵活多变的攻击策略,牢牢掌控战场的主动。
但袁绍的防守策略只守不攻,结果被北疆军抓住机会,大胆调整兵力布署,集结重兵于北面战场予以突破,然后直杀鸿沟水,把己方好不容易获得的大好形势彻底毁了。
掌握战场主动,以积极心态去防守,和陷入战场被动,以困兽犹斗的心态去战斗,其战斗结果根本就是两回事。
但袁绍避而不谈自己在策略上的失误,依旧把今天这种被动局面地出现,归结为战场指挥上的错误,以及某些大臣为了保存实力,无视军令临阵脱逃造成的,其矛头直指曹操和刘备。
袁绍以天子的名义赏赐了官渡战场上的文武大吏,这或多或少刺激了他们的情绪,很多人一扫脸上的晦气和沮丧,兴高采烈的拿着赏赐回前线去了。
送走诸将后,袁绍对曹操刘备两人拒绝到中牟议事极为愤怒。他在大营中愤怒的咆哮:“身为朝中重臣,怎能如此不顾大局?他们心中到底还有没有社稷?”
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想到,之前他自己在想要坑曹操和刘备的时候,也压根没有想到刘备和曹操的军队损失后造成的后果。
“他们当然不敢来,担心你会杀了他们。”许攸笑道,“要想消除丞相和左车骑两人对你的恐惧,以便上下齐心,振奋士气,继续发挥曹刘两军的战斗力,我看本初你最好是先放低姿态,和他们尽释前嫌,坦诚相待,让他们切实感受到本初既往不咎的诚意。”
“那我就纡贵降尊,亲自去看看他们。”袁绍想到曹操和刘备的狼狈样子,心情很好,挥手笑道,“难道我喜欢杀人吗?”
………………
因为北疆军受制于河北钱粮的紧张,粮草军械的供应越来越困难,他们可能要急于在官渡战场上进行决战。后面的战斗势必越来越激烈。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决战,袁绍急告洛阳娄圭、豫州韩琼、荆州刘表,想进一切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向官渡战场运送粮草和军械。
袁绍还特意嘱咐娄圭和韩琼两人,新近在洛阳和豫州各郡招募的士卒,不要训练了,直接送到战场上来。
“扬州方面可有消息?”袁绍望着袁忠问道,“徐州的简雍来书说,现在屯兵于南面的军队太多,徐州无法给这么多的军队提供粮草辎重,各郡县不堪重负,已经难以支撑了,请求朝廷尽快从扬州各郡调拨粮草以缓解危机。”
“扬州刺史阎象来书说,六月下旬的时候,江东孙策、周瑜已经奉旨把粮食送到了九江郡。阎象打算先把这批粮食送到许昌。”袁忠急忙回禀道,“不出意外的话,这批粮食很快可以送到豫州的梁国和沛国。”
“九江郡的粮食呢?”袁绍问道,“四月的时候,我就催促阎象尽快筹备了。为什么至今还没筹齐?”
袁忠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阎象说,自从公路去世后,李术、袁胤、刘勋就各自为政,根本不听他的了。刘勋本来是要奉旨率军北上中原战场的,但因为担心兄长要追究九年前他在河内大败于董卓之罪,所以迟迟不愿北上。公路死后,他收留了很多公路的手下,从下蔡移师西上,屯兵于庐江郡的安丰、安风一带,和大别山的黄巾余孽来往密切,好像有占山为王的意思。”
“占山为王?我看他是不想活了。”袁绍脸色一沉,“当年他败了就败了,为什么要弃我而去,投奔袁术?等中原大战结束了,我一定要把他抓好好问问。”
“告诉阎象,谁敢不遵朝廷圣旨,就以谋逆论处,杀了了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