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要是完全没有一点风沙,也许还更静谧几分。
在战乱不断的叙利亚腹地,坐在目标暴露无遗的观景台上看夜景,身上还穿着扎眼的白色长袍,其实阿卜杜勒*拉赫曼对自己的安全十分上心:看似无遮无拦的带顶露台,四周都被厚重的防弹玻璃完全遮蔽,在观景台内没有明亮光源的情况下,乍看上去,还真与毫无阻挡的普通阳台无异。
在风景如画的观景台上享用一顿丰盛晚餐,这种体验当然很惬意,然而此时此刻,阿卜杜勒*拉赫曼的心情却一点也不愉快,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线传来的不利战况,和台几对面不远处坐着的男人身上。
哈里夫,本人姓氏不明,这位自由党领袖的核心幕僚,此时正悠闲的的坐在一条软垫上,面前的食物已经给吃了个一干二净;怡然自得的吃过了一餐,和心事满满的阿卜杜勒*拉赫曼不一样,男人始终都似乎是置身事外一样从容安坐,留着络腮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双看向窗外阑珊夜景的眼睛里,仔细分辨,才能隐约察觉一丝冷冷的淡漠。
不多时,没精打采的吃过了晚餐,挥挥手换侍从来把台几上的杯盘碗盏收掉,心事重重的自由党领袖从软垫上起身,沿着微微反照光亮的玻璃幕墙慢慢游走,眺望了一会儿绵延起伏的城市远景,嘴里才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哈里夫,我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为战况忧心。”
“是的;拉赫曼先生。”
一问一答,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没得到,阿卜杜勒*拉赫曼,曾经在中东政坛上纵横捭阖、蛰伏以色列近十年的权谋老手,在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面前却有一点无计可施,赤脚在地板上来回走动了几个折返,领袖积蓄已久的压力一下子爆发出来:
“但是我却很担心,哈里夫!
我们的空军司令、哈桑*哈立德跑来告诉我,就在最近几天里,寄予厚望的‘鬼魂’机队已经失去了超过二十架战机,但是你原先却保证,美国人提供的先进战机是不可战胜的!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现在,安理会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军事动向,他们正闭门商讨对策,也许很快就会向我们动武,这和我本人的一整套宏伟蓝图不一样,根本就不一样!
啊,就是现在,几个大国的航空母舰已经停到了自由党的家门口,炸弹就要落到你我头上——你知道,伊拉克总统在电话上说了什么,‘为什么要刺激安理会,你是一头倔驴吗,阿卜杜勒?’,这、这简直是对我的莫大侮辱!
真希望你清楚这一点,哈里夫,阿卜杜勒*拉赫曼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他从海法到这儿来是为了成就一番光辉事业,而不是和超级大国玩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游戏!你——”
“您在担心什么,拉赫曼先生?”
“——”
“让我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如何?亲密的阿卜杜勒*拉赫曼,”一边毫不客气的回话、完全不把令人敬畏的领袖当成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站起身来的哈里夫抖一抖长袍,神情倨傲的看向脸色惊疑不定的白袍男人:
“哈桑*吉哈德的报告,他所说的事,我几天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拉赫曼先生,说到我们的计划——”
“——我的计划!”
“哦,好吧!
说到您的计划,您总不会天真烂漫的以为,阿拉伯国家联盟会坐视我们发展实力、实现建立大一统阿拉伯帝国的抱负,而把中东诸国的控制权拱手相让吧?几天前的战斗,我自己就驾机参与观察过,真正应该被批评的,是‘鬼魂’机队的那些孱弱飞行员,他们的实力如此单薄,让我都为之汗颜。
关于部队的人员遴选和训练,我认为这才是您的空军司令真正该关心的事,拉赫曼先生,您总不会要我事必躬亲,全权负责自由党空中武力的一切大小事务?”
“不,我没有这样的设想!
现在我最关心的事,你应该很清楚——”
“——当然。”
一抬手制止了阿卜杜勒*拉赫曼的急匆匆话语,情绪里似乎就是“一切尽在掌控中”,在温暖露台的宽敞空间里优哉游哉的缓缓走动,哈里夫两手轻轻拍击,表现出的情绪和旁边的领袖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指望办成大事,又不会碰到任何艰难险阻,这本来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
既然这些国家想要从中干涉,那很好!拉赫曼先生,我来告诉您要怎么做:给我们的士兵们争取一些时间,让我全权代表自由党政权,整饬军务,然后再发动一场决定性的攻势,把大马士革政权从地球上彻底抹去!”
“彻、彻底抹去……?”
自从遇到了哈里夫其人,出于不可知的原因而对其完全信赖,心思缜密的阿卜杜勒*拉赫曼却对此感到怀疑,觉得哈里夫太过托大了一些。
本人并非行伍出身,却对军事斗争有相当程度的了解,面对超级大国的航母战斗群、和阿拉伯国家联盟的严阵以待,不光是阿卜杜勒*拉赫曼本人,任谁都会知道武装对抗这么多虎视眈眈强敌的难度该有多大,然而面前的哈里夫,他却对此有一点满不在乎,这种莫名的自信是从哪儿来?
难道是之前见到过的,那架来历不明的庞大战机么;哈里夫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弄到了这样的东西——
“是的,拉赫曼先生。”
迎着自由党领袖的质询目光,声线里照例不带一丝情感,在防弹玻璃幕墙边背手而立的哈里夫,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回答:
“时间,我需要的是时间;只要给我时间,就可以对抗任何强大之敌。”
……
夜色沉沉,尘埃漫天,战火纷飞的中东暂时陷入了沉寂。
和广阔大地上烟波诡秘的时局发展相比,真正置身于一线的作战人员,要面对的情形反而很简单,要考虑的事情也不会像瞻前顾后的政客那样繁杂;在这其中,就包括刚刚返回沙尔卡特堡的NATA飞行员。
刚刚完成了一场战地脱逃大冒险,几天来积累的疲惫完全爆发,当天下午回到简陋营帐里的龙云就开始呼呼大睡,就连晚饭也没醒来去吃。没有新的战斗任务、也没有空袭警报的打扰,倦怠之极的年轻人一直沉浸在绵延不断的梦境里,脑海中的一团团待解之谜,也暂时都被潜意识阻隔在视线之外。
不知不觉间,再度发生了穿越,莫斯科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照进别墅,今天正是应该出发远行的日子。
朝阳升起,大概又在几小时之后,晴空万里、天候良好的苏联中亚腹地,一架银灰色机身、翼面上涂着红色五角星的IL-76运输机正穿过阿拉尔斯克市上空,驾驶舱里的人身穿便服,正在和机组成员之间简短聊天。
对维克托*雷泽诺夫中将的这一次外出执行任务,克格勃方面的安全保卫工作还是一如既往的严密,就在平稳飞行的IL-76运输机后侧,有两架蓝白色渐变迷彩的双发重型战斗机在一路伴飞,挂架上全是一枚枚尖锐凌厉的乳白色导弹,来自VVS的护航机正在提防任何可能有的威胁,不管是来自地面还是空中。
上午时分离开莫斯科,三架战机组成的编队就一路向东,单看这一幅景象,大概所有人都会以为,维克托*雷泽诺夫同志是坐在战斗机护航的IL-76运输机里,不是在驾驶舱就是在增压货仓。
不过,和机队里的大多数人想法不同,就连其中一架伴飞Su-27S战斗机里的飞行员也没想到,他们要护送到中亚小城卡尔萨克派的航空兵中将并没搭乘运输机,而是亲自驾驶着另一架挂满导弹的苏霍伊战机,做出给IL-76护航的样子在跟随飞行:
“呼叫‘乌法’,呼叫‘乌法’,请确认航线净空,预计四分钟后到达标定点,完毕。”
“呼叫‘雪雕’,这里是‘乌法地面导引台站’,确认净空,观察航线无异常,四分钟后到达指定航迹标定点,完毕。”
“‘雪雕’收到,——完毕。”
通过机载通信设备与GCI短暂联络,确认航线已经核查完毕,座舱里的年轻人抬手切换一下通信频率、和驾驶另一架Su-27S的飞行员沟通协调,他让说话时的语气尽量保持简洁,不过从机场出发时,两人根本就没见面,这时候两架战机之间距离总有数百米,倒并不担心被伴飞的战友认出自己来。
在天空中使出一场障眼法,这样的安排,自然也是计谋多变的克格勃所为,不过龙云本人对这种安排也很认可。
不知不觉间发生穿越,一大清早就离开“白桦林疗养区”前往莫斯科南郊的一座军用机场,路上龙云就知道了委员会的最新安排,探员们没打算让他搭乘小型民航客机前往中亚,那样不仅安全性不足,还要再转乘一次其他交通工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