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筛选条件？”
“是的，Ms_Grant（格兰特女士），毕竟……”
说话的同时看向窗边一身暗色正装、站得笔直的凯瑟琳*格兰特，名叫麦克米兰的探员忽然间有点后悔，他好像是不该提这种建议，“毕竟，这是一份追溯到三十多年以前的名单，规模也会相当庞大，所以……”
听到属下的问话，在窗户旁边沉默了几秒钟，凯瑟琳*格兰特的神色很快充盈了坚决与果断，脸上浅浅的法令纹也更加紧绷起来，她立即给出了自己认为最合适、也最能说明问题严重性的回答：
“一份三十年前的名单？这点我很清楚，麦克米兰。
但是现在，我们面对的危机情形是何等严重，你应该已经知道，这时候不是和技术部门讨价还价的时候，我们需要什么、他们就必须保证在Deadline之前完成什么！是的，你的建议很好，什么是筛选条件？就让我来告诉你、然后立即转达，把所有已经死掉的人暂时排除在外，其余的人一概要进入我们的调查视线。
明白了吗，麦克米兰先生？”
“明、明白，先生！”
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一网打尽式筛选，麦克米兰顾不上表达惊讶，作为凯瑟琳*格兰特主管手下的多年老兵，他很清楚这女强人已进入了一种看似平静的暴走状态，而且就他自己看到的新闻分析，这次的YF-23“鬼魂”泄密事件也完全不同于以往，中东那烂地方本来就很多是非，这时候再搀和进去，对美利坚合众国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带着全力应对的一种觉悟，情报员几乎就要挺直腰杆、鞋跟踢踏噼啪有声，他向咄咄逼人的情报主管高声应答，然后就抱起平板电脑一溜烟冲出了办公室。
美国西部时间中午时分，针对诺斯罗普*格鲁门的突击调查，拉开了联邦政府调查行动的序幕。
经过不到一天时间的匆忙准备，以中央情报局在美国境内的大规模介入为标志，一场针对“YF-23”这种三十年前老机型的拉网式搜查，很快就在美国境内完全铺开。
在突击检查诺斯罗普公司的同时，由于这家百年老店的战斗机研发部门前景暗淡、只有兼并进来的格鲁门还在从事F-14系列战机的低速率生产、满足航空竞技市场的长期需求，公司大量人才、甚至整个项目组都流失到了其他航空军事工业公司，于是CIA自然在总统压力之下全力出击，连带着把波音、洛克希德*马丁，以及一干外围系统供应商都列入了调查列表，当然受到人手和反应速度的限制，在这方面更多的还是联邦调查局人员在全国各地大展拳脚。
CIA，FBI，再加上总统批准的五角大楼特勤小组，一时间，美国国内的整个航空产业领域都被闹了个鸡飞狗跳。
此次行动中，一向行事低调的美国国家安全机构这次却罕有的大张旗鼓、任凭议员和商界人士在旁边愤怒咆哮，也不曾迟缓行动的脚步，显然这次突然行动的意义非同寻常，其中“调查取证”与“释放信号”的目的都一样重要。
在一场空前的国家形象危机之下，伍德罗*威尔逊的行动计划就是要展现诚意，这样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合众国都不会太过理屈词穷。
雷厉风行的展开调查，多条战线同时审查、甄别所有可疑人员，美国人的这一场突发行动对国内航空产业的确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首当其中的诺斯罗普*格鲁门公司更是几乎陷于半瘫痪状态。
在总部大楼被完全查封的情况下，诺斯罗普*格鲁门所属的庞大产业里，除去纽波特船厂、空间技术分部这些与航空无甚关联的部门之外，公司里所有的数据服务器、档案材料和相关人员都被列入了监控名单，仍然保留的F-14“雄猫”负责部门更直接被全面介入调查，和同样难以洗脱干系的电子系统部门一样受到了CIA方面的高度怀疑。
情况尚未完全明朗，现就自己把自己折腾了一大顿，合众国的行动看上去似乎就是一种自乱阵脚，实质却并非人们料想的那样简单。
就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多个地区同时展开调查时，华盛顿方面的国会山也已经结束了一场争执激烈的咨询会，参众两院的列席议员们不出所料的对伍德罗*威尔逊报以一阵激烈抨击，更有人直言不讳的宣称，总统下达的调查令就是在往合众国脸上抹黑，眼下国际社会还没有对此事有一致看法，却急着自己搞起调查来，不就是等于变相承认“合众国内部的确有问题”吗？
面对一众议员的质问，经验老道的威尔逊并未直接参与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现场争辩，他把这个难题扔给了一同出席会议的国务卿、还有几位国事助理，从而得以把宝贵时间用来与国会中为数不多的理性派对话，然后就匆匆离开了会场。
在现在这种时候，留在气氛紧张的国会山，除了引发更多矛盾外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身为美利坚合众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却着实对合众国的三权分立制度感到头痛，认为这一套安排实在不利于应付突然事件。
平时也许一切都挺好，可一旦有事发生，代表各自团体、阶层与金融家族利益的议员们总会最先考虑自己所代表的利益，而全然不顾国家大局，这种事在合众国历史上远不是第一次出现，大概作为一种权利互相制衡的政治机制，也必须付出这些难以摆脱的固有代价？
浸淫美国政界多年，对这么一种无奈局面早已是洞若观火，威尔逊现在的头脑非常冷静，他知道自己没必要继续呆在这儿和头脑发热、或者干脆就是和急于表现自己的议员们吵个没完，眼下最应该做的还是立即赶回白宫，与召集起来的国家安全助理、国防部和中情局的官员们开会研究问题。
所谓“美国政府被怀疑出售‘YF-23’”，一般人对此的下意识反应都会是矢口否认、或者觉得难以置信，但是像伍德罗*威尔逊这样眼光毒辣的人却不会这么想。
这么一桩爆炸性的武器交易丑闻，对美国来说，真正的麻烦之处并不在此，譬如说会伤及超级大国的所谓“颜面自尊”，这些在威尔逊的眼中根本就无关紧要；让现在的总统阁下十分担心的，其实还是在于另两个更棘手的方面。
首先，经由多条途径传来的可靠情报，叙利亚叛军拥有为数众多“鬼魂”战机的事实已经被完全确认，而且以叙利亚目前的工业和科技实力，是断然没可能制造出这些战机；然而另一方面，合众国又没有可能向自由党出售YF-23这种今天看来也不算过时的武器——那么唯一合理的推论必然是，美国的军事装备体系内出了大问题，至少会潜藏有内鬼，否则自由党人又如何凭空获得这些战机呢？
这样一种推论，虽然是相当合理，然而其指向的可能性却会让每一位美国人暗自心惊，这个夹在两大洋之间、安全看似无虞的国家，国民对安全方面的心理需求自然也就格外高，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影响全美经济、甚至引发政治危机，又何况是在合众国赖以安身立命的国防安全领域出漏子呢。
其次，从外部环境观察，向自由党提供先进战机这种行径，一旦坐实就必然引发各国哗然，甚至让冷战后逐步发展巩固的国际安全框架发生根本性的动摇。
而任何这样的改变，都必然不利于坐享其利的美利坚合众国：多少年来饱受恐怖主义困扰，如今好不容易和其他国家搞好关系、在新的国际战略平衡状态下展开一系列合作，共同对抗极端势力的威胁，这时候如果爆出这么一桩原则性的丑闻来，对几大国之间的相互信任也是极其有害的。
一桩离奇诡异的“隐身战机交易案”，却有内外两方面的重大影响，如今的合众国已经不再是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单级世界领导者，在制定政策、实施行动的时候也必须认真考量其他大国、特别是苏俄与中国的立场。
总而言之，这么一件突然冒出来的棘手事情，必须尽快弄清真相，接下来的一切外交努力就必须以此为基础！
在林肯车上思考了一路，等到威尔逊返回白宫，一场小型磋商会议立即召开。
在白宫一楼面向草坪的会议室里，与会各方人员在总统阁下的主持下发表意见，毕竟就事件本身爆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时间，这段时间里包括五角大楼在内的政府相关部门都没闲着；在交换了各自所得的信息、也认可了伍德罗*威尔逊的决策完全恰当之后，围坐在椭圆形会议桌旁的官员们就开始讨论接下来的调查方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