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大树上的小猴子眼看二戒在十二公主发话之后犹豫片刻匆匆离去,眼看十二公主吩咐侍卫们敲锣打鼓散布消息,不由得为还在别院里的******捏了一把冷汗。思量再三,他终于悄悄溜了下来,翻墙进入武陵王别院对面的人家,没惊动主人就偷偷从另一边翻墙离去。
才跑出一条大街,他就看到一座酒肆前的拴马柱上正有一匹马,连忙蹑手蹑脚过去,突然抄起匕首一下子割断了缰绳,翻身跳上马背后立刻就跑。当听到后头有人追出来叫骂的时候,他就头也不回地叫道:“我有急事借用一下,你回头到禁军左将军徐府去要马!”
天可怜见,他真的没坏心,只是借用一下,四条腿比他两条腿省力多了,也快多了!
当他一路疾驰来到徐府大门前时,腾身一跃下马,他就大声叫道:“快开门,我有徐公子的消息!”
此话一出,原本紧闭的大门就一下子打开了。紧跟着,小猴子就只见一大堆人一涌而出,将他团团围在当中。面对这样夹道欢迎的待遇,他忍不住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有些不得劲地说:“你们这是要干嘛?想打架吗?我胆子小,再这样我可就忘了人在哪了!”
神弓门弟子见这马背上跳下来的少年异常干瘦,说话却带着几分痞劲,不禁面面相觑。好在不过片刻,里头就有人快步冲了出来,还没到大门口就问道:“是谁有小弟的消息?”
小猴子见跑出来的是一个眼睛红肿的年轻少妇,才刚想说话,他却一眼就看到了跟在人后头的另一个熟人,顿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甄师兄!”
甄容认出来的竟然是小猴子,也不由得呆了一呆。越千秋之前嘱咐他的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所以他带徐雯去秋狩司求见兰陵郡王萧长珙,得到了对方的承诺之后,就又把徐雯送回了徐家。
虽说他是到徐家门口就要走的,奈何刚刚一封指名送给徐厚聪,却没有落款的信送到徐府,徐雯心急之下拆开一看,却见是要挟徐厚聪杀了萧敬先,她差点没气炸了肺,硬是请他留了下来一块商量拿主意。
结果,甄容和几个素来敬重徐雯的神弓门弟子商讨如何应付这口气强硬的要挟信,如何找人救人,而后又听到那声震全城的爆炸,这一耽搁就到了现在。
“袁师弟?”他快步迎了上去,沉声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知道徐公子的下落?”
“我和庆师兄四处找人来着,后来发现了疑似秋狩司的人,我们就跟过去看了究竟,结果发现人进了武陵王别院。”小猴子这一次没有卖关子,而是连珠炮似的说,“我们和秋狩司的那个人几乎同时在武陵王别院找到了人,刚巧十二公主带着侍卫打上门去了……”
因为语速太快,小猴子说得有点乱,但甄容到底和他相处过很久,时不时打断询问,很快,包括徐雯在内的神弓门弟子就大概了解了具体情况。
而甄容在听明白之后,不禁若有所思地问道:“照你这么说,十二公主已经让那个你们遇到的秋狩司探子去通知秋狩司的兰陵郡王和禁军的徐将军了?”
“对对,但我想着这儿更近,所以就赶紧过来报个信。”说到这里,小猴子瞥了一眼那些听闻这个消息后正在失神的神弓门弟子,突然咧嘴一笑道,“现在送信送到了,麻烦各位帮我把这匹马还给原来的主人,我走啦!”
随着最后三个字,甄容就只见人突然高高腾空而起,紧跟着就窜到了后头那棵大树上,再接着就只见那个小小的人影如同猴子一般上窜下跳,不一会儿就没影了。尽管他一直都知道这小家伙轻功一等一,可平日哪有现在这般直观的感受,竟是不由得呆了一呆。
而比他更惊讶的,则是那些从前少有和外界交流的神弓门弟子。然而,他们只议论了没几句,徐雯就伸手阻止了众人说话,对着甄容问道:“甄公子认识他?”
“是铁骑会的袁师弟,轻功高明,为人就是这性子,原本我们都是在大吴使团的。”
见甄容说到最后时,显然有些神情低落,徐雯也不禁有些替这位古道热肠的清俊少年觉得难过,心想大吴使团的那些大人物们竟然自己溜之大吉,却撇下甄容和越千秋两个小的,实在太狠心。她连忙岔开话题说:“既是袁师弟亲自来送信,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赶过去!”
“大师姐,会不会有诈……哎哟!”
才刚小心翼翼提醒了一句的一个少年弟子脑袋上挨了重重一记暴栗。
而打完之后,徐雯便不容置疑地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到了那儿再见机行事,也比现在什么都不做强!你们如果不愿意去,我和甄公子去!”
“大师姐,我们没说不去啊!”
“为了小师弟,我们也得跑这一趟,大师姐你等着,我们进去拿兵器!”
一眨眼间,一群人便纷纷进了门去,最后只剩下了甄容和徐雯两人。
之前一路上,都是甄容在安慰徐雯,可如今弟弟有了消息,徐雯却见甄容面色怔忡,分明是心绪不佳,她沉默片刻就低声说道:“甄公子,你和越九公子都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只要他日离开上京回国,总能讨回这次的公道,今后一定会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是么?”甄容苦笑一声,随即就冲徐雯点点头道,“希望能如您吉言。”
徐雯虽说仍旧思念家乡,甚至很想带着那些不喜欢北燕的师兄弟们回去,可她也深知南朝并不是武人的乐土。甄容和越千秋的身世疑云,她曾经听到过不少,如果两人回到南边,那些素来鄙视武人,素来就死死咬着各种规矩祖制的官员,能容得下他吗?
因此,她此刻能做的,不过是对甄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当一应神弓门弟子都备齐了武器和坐骑出来时,徐雯牵过自己那匹马翻身跃上,看到甄容在内的其他人都上了马背,她就一挥手道:“事不宜迟,出发!”
那一声非同小可的爆炸声,正在畅游阁中陪着萧敬先的越千秋当然不会忽略。他第一时间朝萧敬先看了过去,却只见人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仿佛在说你看我可不是乌鸦嘴。他没好气地瞪了人一眼,索性装成没事人似的,从书架上把萧敬先的珍藏搬下来一摞。
可是,纵使他从小就在鹤鸣轩翻书打发时间,现如今一本本书翻着,哪怕不少都内容有趣,他却着实有些看不进去,脑子里一会想这个,一会想那个,到最后听到萧敬先不做声,他不禁愤愤把手中书往书桌上一扔,扭头朝这家伙看了过去。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他顿时为之气结。
只见这家伙胸口起伏,气息均匀,赫然像是睡着了!
老子曾经装睡骗了那个康乐,现在你竟然在我这个装睡的祖宗面前来这一套?
越千秋挽起袖子就大步走上前去,直接重重坐在床沿边上。可是,当他已经准备去揪萧敬先上唇的那一抹小胡子时,他却下意识地停住了手,皱了皱眉后一把抓住了萧敬先的手腕。当察觉到那脉息非常微弱时,他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松手霍然起身。
很快,急匆匆出门的他就犹如老鹰抓小鸡似的把两个大夫拽了进来。尽管萧敬先之前在王府招摇过市走了一圈,人人都认为这位晋王殿下没事,可这并不包括直接拘在畅游阁,由几个萧敬先心腹侍卫密切看管如同押囚犯似的两个大夫。
此时,两个大夫轮流给萧敬先把过脉,两人的脸色就渐渐变了。在越千秋那锐利的目光直视下,其中一个就硬着头皮说:“殿下的伤势似乎有些加重,如今已经昏迷不醒……”
另一个则小心翼翼地说:“九公子,殿下这伤势实在是不太妙。我们医术不过平平,看这外伤也并不是非常拿手,不如另请高明……”
越千秋顿时眉头倒竖,下意识地就想喝一声庸医。可就在这时候,他陡然听到背后一声轻笑。毛骨悚然的他只觉得后背发凉,竟是足足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当看到萧敬先赫然醒得炯炯的,脸色虽谈不上太好,可却也不差,他顿时醒悟过来,扭头就对两个大夫怒目相视。
居然看不出人是装的!
“千秋,既然他们自己都承认是庸医,那就不用留在府里浪费粮食了,送回去吧。”
听到萧敬先这平淡到仿佛听不出半点喜怒的话,两个大夫同时打了个哆嗦,其中一个胆小的甚至下意识瘫跪在地,想要求饶却偏偏喉咙口发不出半点声音。当越千秋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时,他方才一下子惊觉过来,大声叫道:“晋王殿下饶命,我真的不是诅咒……”
“喂,你够了没有,病人吓大夫那是要遭天谴的!”越千秋虽说刚刚火冒三丈,此时还是回头冲着萧敬先喝了一句,“好好在床上呆着,这两个大夫治不了你,还能治别人呢!”
越千秋说着就一手一个把两个吓坏了的大夫拽出了门。等到了院子里,他才不耐烦地说:“那个疯子不是你们能医的,我这就让人送你们回去!来人,大张旗鼓把他们送回家,然后张扬出去,要打探晋王病情的尽管去问大夫,可要是这两位少了半根毫毛,别怪回头他发疯杀人!”
“喏!”
畅游阁中,听到越千秋这甚合他意的吩咐,萧敬先不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如此一个对他脾胃的小子,如果不是他的外甥,那岂不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