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渐渐到了八月,忙碌了整整三个月,灵夏路和河西路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恢复了正常秩序,西北各路也开始了经济恢复模式,没有了西夏的军事威胁,西北三路的商业迅速发展,也带动了和河西路、灵夏路的大量商业往来,巴蜀和南方各地的百姓餐桌开始出现了来自西北羊肉,床上也铺上了上好的保暖羊皮,大量畜力运往大宋内地,连临安街头的骑马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李延庆随即废除了河西、灵夏两路与西北三路之间的税卡,在西北五路范围内暂时停止征收货物税和牙税,这便进一步推动西北五路走向繁荣。
这天上午,李延庆和往常一样来到经略府,随着军队休整结束,李延庆的目光又开始转到了河北和中原,这时已是夺回河北、中原失地的良机,各地军队纷纷要求北伐,但朝廷却有一种不和谐的力量压制着北伐呼声,要求大宋各军信守协议,不可擅自破坏朝廷信誉。
“这简直就是混蛋言论!”
刘錡气得重重一拍桌子,“自己家园被强盗占领,还要和强盗信守承诺?我看某些文人的脊梁骨是被金人彻底打弯掉了。”
李延庆沉吟一下问道:“漠北草原那边情况如何?”
”卑职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乃蛮部和室韦部配合迎战入侵的金兵,在上月击败了完颜宗翰的三万骑兵,金兵损失过半,退出了达旦部南面草原,听说金兵已经改变分散出击的策略,准备集中兵力进攻乃蛮部,乃蛮部也在和其他三部联手,恐怕今年秋天会有一场大战。“
“今年秋天是机会啊!”李延庆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刘錡小声道:“我们是否可以要求大同府交出李云贵,否则以兵戎相见!“
李延庆笑了笑,“这就是第二个张觉事件了,只不过调了一下,我看可以,先礼后兵,先派人去燕山府交涉。”
“让吴少游代表京兆军去,他最适合!”
吴少游是原来的辽国进士,辽国被灭后,他不愿依附金朝,举家迁往京兆府,李延庆欣赏他才华,便任命他为参谋,现为京兆军司马。
李延庆点点头,“可以派他去,你先和他谈及此事,回头我再和他聊一聊,然后出发。”
“卑职明白了!”
刘錡行一礼便退下去了,这时,旁边一名随从道:“李知府刚才来过,好像有什么事找经略!”
听说知府李光找自己,李延庆便觉得一阵头大,他当然知道李光找自己做什么,一定是为移民灵夏路之事,
灭了西夏,京兆军从党项贵族手中缴获了大量肥沃的土地,足有数十万顷之多,几乎都分布在水热充足的黄河两岸,有了这个资本,李延庆便考虑从川陕两路迁移十万户汉民前往灵夏路。
由于实行自愿原则,在动员民众方面问题不大,在迁移补贴上,各地官府都有不满,不在于补贴多少,而在于这笔钱谁出?
这里面最不满地就是京兆府,京兆府是迁出大户,约两万户百姓愿意北迁,按一户人家五十贯补贴来算,京兆府就要拿出百万贯,李光怎么能不跳脚。
“李经略,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李光出现在门口,满脸不高兴道:“我们京兆府哪里拿得出百万贯钱?”
“这个大家都有难处?”
“是有难处,所以大家都在跳脚,只是我跳得最高罢了!“
李光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你把西北五路的商户和牙税都免了,我们官府连俸禄都发不起,你让我去哪里找百万贯钱?“
这哪里是声音提高,分明是带着不满前来质问。
李延庆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如果出不起这笔钱,你可以向朝廷申请,但不要指望我从军费中掏出来。”
“可是,这笔钱应该是由灵夏路出,哪有迁出地掏钱的道理,应该是安置地掏钱吧!”
李光又转移了矛头,将矛盾对准灵夏路,可灵夏路哪里拿得出安置费,说到底还是要军方出这笔钱。
“指望灵夏路官府是不可能的,这笔钱还得我们出。”
这时,李光犹豫一下道:“经略从西夏王公贵族手中得到大量财富,恐怕朝廷会很关注这一块。“
李延庆明白李光的意思,既是在提醒自己军中明明有钱财,同时也是暗示自己不要被朝廷弹劾。”
李延庆淡淡一笑,“多谢李知府关心,这笔钱财是用来收复河北的军费,我不想轻易动它,本来我把安置费加给各个官府,就是希望你们能向朝廷申请这笔钱,可现在看来,大家都对朝廷财政信心不足,这样吧!我可以用一个折中的方案,李知府继续向朝廷请求获得安置费拨款,估计时间比较漫长,然后我从军费先借出这笔钱,等朝廷款项到了以后,再还给军队。“
李光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还是要地方官府负担,但事情总算有个解决办法了。
“如果朝廷始终不肯松口拨这笔钱,那我也没有办法啰!“
李延庆指着他笑道:“你呀!非要逼我把说明白,好吧!如果朝廷最终不肯拨这笔钱,那就由我认了!”
李光大喜,“你早说不就行了,害得我这两天茶不思,饭不想,休息也不好,好了,我先走一步!”
李光转身步履轻快地走了,李延庆却摇摇头,自己就这么轻易松口,恐怕这帮家伙更不肯向朝廷卖力要钱了。
就在这时,一名随从飞奔进来,躬身行礼道:“启禀经略使,天子特使已到!”
李延庆一怔,“人到哪里了?”
“就在大门外!”
李延庆连忙起身迎了出去,这应该就是天子赵构在鸽信中说的那件事了,正式使者抵达。
半个月前,李延庆接到赵构亲笔鸽信,九月初一,朝廷将举行册封太子仪式,各地高官大员都要参加,赵构希望他也能携子参加。
李延庆坐镇京兆府已经快三年了,说起来他确实需要回京述职,他原本打算今年春天回京,但发动了西夏战役,结果又取消了,他不可能一直不回京城,至于安全,如果考虑周全,安排妥当,问题应该不大。
李延庆来到大门外,只见一名中使和几名随从站在大门口,这名中使他认识,叫做康履,是大内副总管,赵构的心腹宦官。
“康总管一路辛苦了!”李延庆笑着迎了出来。
康履是个长得颇为白胖的中年宦官,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宫里人都背后叫他笑面虎,但康履的笑面虎只是对下人而言,对天子、李延庆这种手握大权之人,他则是笑面猫。
“晋王殿下,我们好久不见了,真是怪想念的。”
康履上前亲热地拉着李延庆的手直晃,李延庆感觉有点肉麻,连忙抽出手笑道:“一路辛苦,快请进来喝杯热茶!”
李延庆将康履请进官衙,又令人招呼康履的随从,两人在大堂坐下,康履笑着将一份正式旨意递给李延庆,“咱们就不要举行什么仪式了,这是官家和知政堂颁发的正式旨意,请晋王殿下九月初一回京参加太子册封大典!”
李延庆接过旨意看了看,点点头道:“我是该回京看一看了。”
康履又将一份枢密院的牒文递给他,“这是枢密院的派军的文牒,允许殿下带三千护卫军队进京!”
这是关键了,象李延庆这种地方军阀,轻易不敢进京,一旦进京就必须有自己的军队护卫,所以朝廷必须要开出条件,枢密院有调兵权,同意李延庆率三千军队进京。
李延庆见天子赵构想得周到,一颗心总算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