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生日那天爸爸从外面回来送给刘欣儿一件礼物。
打开才知道是一片贝壳,上面的花纹非常漂亮,更让她惊喜的是那些花纹上撒着一些带着亮色的粉沫。
她常常一个人拿到太阳下慢慢地晃动,然后看它们折射出不同的彩色,每次玩过以后又要小心地用布包好,装到一个小盒子里,视为珍宝。
后来爸妈还有送过她别的礼物,但是这一件永远是她最喜欢的。
离开家的那天夜里,她坐了很久的车。
她没有哭,尽管她知道离开妈妈将意味着什么,但是在很早之前她妈妈也告诉了她,无论什么时候一个人的时候都不要哭,这样周围的人才不会知道她已经慌了,也不敢轻易的欺负她。
刘欣儿看着车窗外陌生的世界,因为是夜远近的景物都像是黑色的怪兽,没有别的色彩,更没有乐趣可言。
她很想问问一直坐着她身边的那个人,但是又固执地不让自己说话,直到在一片青山绿水的地方下车,她被很快带到一座山上,一个把自己包裹的面目全非的人告诉她,从此她就要生活在这里,一切都要听她的安排。
刘欣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妈妈呢?”
那个人冷冰冰地回她一句:“死了。”
刘欣儿拼命忍才把已经出来的眼泪又逼了回去,她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问:“你是谁?”
那人没有再回答她,直接把手一挥就有人进来把她带了出去。
从此她每天都不会再饿肚子了,但是却要修炼一种她自己都弄不清楚的像法术一样的东西。那个蒙着脸的人她再也没有见过,每天陪着她都是一些猫,全黑的猫,跟他们家的白娘子一点也不一样。
刘欣儿得以在那座山上顺利长大,还有一件事是因为她甚至都是顺着那个那个蒙着脸的人,既是有些事情让她感觉到了痛苦,但是她都忍着不说,她要的不过是时间,在一定的时间里她可以长大,然后再为自己打算。
那个人有一次像自言自语一样说了一句:“倒是跟那个臭男人一个样儿。”
刘欣儿以为是说她爸爸,马上回她说:“我爸爸才不臭呢。”
就这一句话,她被扇了两个耳光,而且从那以后,她每天都要早上说十次,晚上说十次,她的父母是贱人的话。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别人越是让你做的事,内心的反抗越大,刘欣儿也是这样,为了不继续挨打,她嘴上真的就这样说了,而且一说就是二十年,但是她嘴上越说,心里的反抗越大,越觉得父母在自己心里是非常完美的。
后来有人问起过她父母,她顺口就是一句“他们是贱货”,但是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们才是贱货”。
再次回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变了,记忆里的那些低矮的土房子,现在都成了楼房,路已经改的她几乎找到自己的家。
她回来也并不是来参观的,而是为了给那个人拿回猫灵石。
她又见到了那个跟她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哥哥,她想跟他好好说句话,但是她却不能那样做,如果她那样做了,不只是她要死,他一样要死。
其实刘欣儿心里非常清楚,这次她是完不成任务的,她来到这里就感觉到自己可能不会再回到那座山上了,但是她必须要去演戏,演一出谁看了都认为她是忠心耿耿的戏,这样才能骗过那些一直跟着她的猫。
直到再次看到那个贝壳,似乎这么多年维持的坚强和冷血都在那一刹那崩溃,她甚至连一下都没犹豫就把自己怀里那只黑猫掐死了,然后带着贝壳要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上了路却又不知道该去向那里,直到看到面前一个妇人,虽然也冷着脸,但是跟她说话的声音却很柔:“刘欣儿,你要去哪里?”
刘欣儿的一下子就警惕起来了,除了这些她熟悉的人,还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吗?
似乎没有,那么眼前的人是谁?
当刘欣儿问她的时候,她只笑了笑,但是笑容特别僵硬,脸上像敷着一层什么东西,所以面部肌肉很不协调。
因为没有得到答案,所以刘欣儿对她的防范也没有一点放松,她甚至想如果是那个人要拦她,拼死一博就是她要做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去。
那个女人一直看着她,过了好久才说:“我对你没有恶意,这只猫你还记得吗?”
说话的时候就从自己宽大的衣服时把那只白色的猫露了出来。
刘欣儿没说话,她看着那只猫,那只猫也看着她,对视之下,刘欣儿试探着叫了一声“白娘子”?
那只猫没有应声,反而是妇人应着她的话说:“它不是白娘子,白娘子已经死了,她是白娘子的孩子。”
刘欣儿再次盯着她怀里的那只猫,问妇人:“它受伤了?”
妇人点点头,问刘欣儿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刘欣儿看她一眼说:“不,我自己走。”
妇人忧伤地摇摇头说:“还是跟我走吧,这样她就是遇到你也不会再抓你回去了?”
刘欣儿盯着她问:“你认识他?”
那妇人点头,轻声说:“何止是认识,我也跟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直到她杀了我孩子的父亲才决定离开。”
刘欣儿还是怀疑:“他不会抓你回去吗?好像没有他找不到的人吧?”
妇人叹口气说:“我没等她抓就回去了,安安静静跟她做了几十年的邻居,我想她一定也是想杀了我的,只是那时候她已经杀不死我了。”
刘欣儿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他好你谁都可以杀死,他还有一堆特别厉害的猫,不管是人还是鬼都怕他。”
妇人又扯着僵硬的脸皮笑了笑说:“他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厉害,当然杀不了我是另有原因的,你跟我走,我慢慢告诉你。”
这个女人给刘欣儿的感觉太好,虽然她的脸不好看,但是身形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为,说话的语调和语气有些冷,只是声音里的也有几分熟悉,她觉得以前自己肯定是听过这样的声音,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刘欣儿都要起步跟她走了,突然又停住说:“你竟然跟他是邻居,那我不是又要回到那里?”
妇人说:“不,我们都不回去那里了,估计她也不会再回到那里了。”
刘欣儿问:“那我们去哪儿?”
妇人想了想说:“你想去哪里?”
两人这样说着话已经开始往前走,他们走的是一条往北去的小路,路上泛黄的麦穗已经开始微微低着头。
因为无聊妇人开始给刘欣儿讲一个爱情故事。
在很久以前,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因为躲避家里安排的婚事带着自己心爱的小宠物逃到了山上,可是本来出生大家的她,又怎么会受得了山上的风餐露宿,根本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妥协,想下山去。
正在她往山下走的时候,却碰到一个人,这个人明显也是来到山上躲难的,但是是躲什么难她却并不知道,不过她一看到这个男人心里就喜欢上了,因为他不但长的特别英俊,人还特别热情。
另她更惊喜的是他也带着一只宠,竟然跟她的是一样的,除了颜色不同外。
两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又一起回到了山上,然后开始他们的新生活。
他们在山上砍树建了简单的房子,又一起修理果树,开一些荒种上能吃的其它东西。
这样的生活很苦,但是两个人却很幸福,直到他们的孩子出世,小家里完全被喜悦填满。
只是半年以后,男的说他有些事情要下山去办,很快就会回来。
女人抱着孩子送他到半山腰才依依不舍地回来,她在家里一边带着孩子一边耐心地等他,一直等到天黑,然后天亮,新的天黑天亮。
刘欣儿插了一句说:“这男人肯定溜了,现在这么渣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妇人尴尬地说:“是啊,几乎所有悲剧故事的背后都有一个受过情伤后变的狠毒的女人,而这个狠毒女人背后就是一个背叛她的渣男。”
刘欣儿没应声,跟她一起看着漫无边际的麦浪,热风扑到她的脸上,她还能感觉到脸上那种痒痒的感觉,所以用手抓了一把。
妇人看到她的样子,就安慰她说:“没事的,等一切安定下来我陪你找药去,这种修炼产生的毒我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刘欣儿有些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说:“如果不痒也无所谓,反正已经丑成这样了。”
妇人却深深看她一眼说:“你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跟你妈妈一样。”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往前一直走到大路上,然后顺手招了一辆不知道去向何处的车,坐上以后就说去终点。
车子在公路上飞奔,怀里的小猫探出头来蹭了蹭刘欣儿,然后又轻轻地收了回去。
时光像倒回去了一样,坐在刘欣儿身边的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妇人,而是她的妈妈,而她还是那个年幼的小姑娘,白娘子依然那么调皮,喜欢她,更喜欢她妈妈。